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魔物之城 > 第二卷 沧海月明珠有泪 第十章 善良的一生终以恶魔曲终人性散
    村子外的树林里,安拉的胸膛处一片剧痛,他能够格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肋骨被刚刚的魔法水炮给硬生生的打断了,就连一些内脏也破损了,此时此刻,他强使出最后一丝气力,搀扶在一棵树边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儿。他那布满了血丝的浑浊血瞳,此刻变得更加浑浊,甚至掺杂了一圈圈温润的泪水在里面打转,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妙,身体里交杂着的煞气与微弱的生命力都在迅速的流失,但他竟然靠在树上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五味杂陈的脸上却惨淡的像是冷却了的灰烬一般,“终于... ...终于等到她了... ...呵呵... ...没白等,没白等... ...我就知道,她怎么舍得骗我... ...”说着,安拉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包括身上的疼痛感。

    哗啦啦的雨水打在林中茂盛的树冠,再随之汇聚成细小的瀑布从上面一股脑儿的流下来,使得整片路面都格外泥泞,昏暗暗的树林里也是一片水雾,就是海幻也察觉不到什么,不过她很清楚,那个裹着严严实实的,确确实实是个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拥有高于人类的力量,但吃了刚刚那一招,绝对也走不了多远,应该就在这附近。

    正想着,一只看不清样貌的兵器朝着她收割过来,薄薄的锋刃在拦腰割断三四棵树干后,仍旧不减分毫的朝着海幻的纤细的脖子而来。

    “嚓”地一声锐响。

    海幻手里的镂空短剑——深海之剑,希拉挡住了那只兵器,那只兵器在海幻的剑身上仍旧转了几圈后才停下,是一只子午鸳鸯钺的雌钺,这种兵器在尤雅大陆上并不多见,相传是从比东方龙之故乡还要往东的遥远古国所传承下来的武器,极为的罕见,这种子午鸳鸯钺,分一雄一雌,在进攻时常常开合交织,不即不离,酷似鸳鸯,所以被称作子午鸳鸯钺。“是谁?快出来。不要以为这种偷袭就能伤了我,我可不是寻常的人... ...”

    说完,一道黑影转瞬即至在海幻的眼前,她的手里拿着另一只雄钺,就仿佛夜里的鬼魅。高举起手里的另一只钺,由高至低朝着海幻的头顶急速飞割而下,不禁逼得海幻朝后退去,随之她又从海幻的剑上将那一只雌钺收回了手里。其攻势变化多端,简直让海幻无从防起。

    突然间,在海幻的身后瞬间涌出一阵煞气,海幻转头朝着身后望去,竟然能够用煞气重新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只拿着一柄镂空短剑的海幻只能更加被动的防守,黛眉微微皱起,一边抵挡着凌厉的攻势,一边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惊讶地说:“是... ...鬼族... ...鬼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未落,海幻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音,就仿佛一根骨头粉碎了的声音。

    海幻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是原来那个煞气幻化的身体,此刻的煞气化体宛若一个人肉炸弹,在那一根骨头粉碎的声音结束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身骨骼的粉碎与爆炸,根本不给海幻一点儿犹豫的时间,就瞬间爆裂开来,巨大的煞气直冲云霄。受到巨大冲击的海幻也跟着被炸了出去,随后在半空中,被一根比头发还要薄的丝线给缠住了脖子,继而把海幻拴在了一根树上,绑住她脖子的那根丝线紧紧收缚着,薄薄的丝线,此刻俨然成了一根锋利的铁丝,已经把海幻的脖子割开了一道道浅浅的伤口,使得她的鲜血汩汩流出来,有随后和下着的雨水汇聚在一起,留经在泥泞的地面上。

    海幻实在没有想到,在这遍是水元素的战场里,自己竟然根本无法空出手操控就被这个鬼族给击败了,并不是她轻敌了,而是此刻眼前这个鬼族,实力实在太强了,自己根本打不过她,随着勒住海幻脖子的那根丝线越来越紧,她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了,更是无法呼吸,她双眼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她即将气绝的那一刹那。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无尽的雨夜,照亮海幻那张被丝线勒住,痛苦到极致的面容。随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使得那个藏身在袍子里的鬼族身子一颤,先前还势在用那根丝线活活绞杀死海幻的她,就好似突然改变了注意一样,倏忽便将那一根丝线给松了开。

    海幻整个人就宛如树上的果子一样,“咣当”的落在地上,漂亮的面容被缠的微微有些泛着紫红,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就在海幻有了一些意识之后, 空荡荡的树林里已经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个身影,只有哗啦啦下着的大雨与被风摇曳的树冠。刚刚的一切就仿佛是场梦一样,但脖子处传来的嘶痛却是令她的感觉格外清晰。

    就在刚刚,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个鬼族确实是从一开始就想直接置自己于死地,但是后来却不知道突发了什么状况,让她心软了... ...

    幽珥福斯帝国·南海·渔海镇·半山公馆

    满天翻涌的雨水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样从天边洒下来,在公馆的屋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被大雨冲刷所变得朦胧的窗户,看不清里面的分毫,只有一盏烛灯在莹莹亮着。

    在一张因为岁月的冲刷,已经褪色的看不出红色的床单上,此刻被安拉的鲜血被再一次重新染红,他的脸上此刻已是枯瘦宛如一个皮包骨的老人,极为的骇人,整个身体上不停的有肉眼可见的煞气从里面冲出来,然后也随之变得枯瘦如柴,使得整间屋子里都在蔓延这一种象征着死亡煞黑气息。

    而之前还搔首弄姿,满脸狐媚的痴,此刻她浑身发颤的坐在床下的地上,已不再有除了担忧和痛苦以外的多余表情。无尽的煞气依旧不停的在屋子里缓慢的膨胀着,不过不再是从安拉身体里涌出的煞气,而是从痴的身体里。一刻钟后,半颗鲜红的心脏被她从自己的身体里给剜了出来,手中握紧了那半颗心脏的同时,她自己也仿佛泄了力一般,浑身瘫软的倒,。靠在床脚下,蓝绿色的眸子黯淡无神的望着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象。嘴边汩汩流着黑血,喃呢着,“我为什么要救啊... ...明明早就是该死的人了... ...即便真死了,我也不会因为血契而受到惩罚... ...”说完,她支撑着床边爬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皮肤也跟着龟裂,此刻她的面容才像个货真价实的鬼,正迈着僵硬的步子一点点朝着安拉的上身走过去。

    “可谁叫我是鬼域六公爵之一呢~”蓝绿色的眸子僵硬的望着躺在床上枯瘦如柴,一动不动的安拉,磁性的声音也逐渐的变得低沉阴森,“人或许活的会不如其名... ...但我们鬼一旦有了生命,皆是鬼如其名。”说完,她手里握着的半颗心脏,随之化作一股鲜红的血气涌入了安拉枯瘦的胸膛里,随后安拉整个身体就仿佛一颗拥有巨大吸引力的黑洞般,将滞留在屋子里的所有煞气吸收殆尽。

    见得吸收完煞气之后的安拉,身体又恢复到了和平常那样后,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说到底安拉也不过始终是个人类,就算他的意志很强大,但遭受到重创之后,身体仍旧会很脆弱,甚至支离破碎。

    痴伸出一只龟裂的手拿起烛灯,莹莹的光亮映出了她那阴森而又憔悴的面容,“安拉大人,能为了一个死去的妖族,而忘了死... ...怎么就是不能接受已经物是人非的现实呢... ...”

    两万年的岁月,曾用过无数个名字的男爵大人,痴还是喜欢希拉·安拉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曾征求过她的意见。

    心脏处传来的无尽痛苦牵动着痴的身,使得她直不起身来,只能轻微弯着纤细的腰肢,手里的烛灯莹莹绽放着光亮,照出了她憔悴的影子,正缓缓朝着门外走去,从她嘴角处流出的黑血,滴答滴答地留在古老而破旧的瓷砖上,走出门的那一瞬,她还不忘朝着床上望了一眼,眼神里有些萧索,“当那道闪电照亮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为什么没用我教给的裁决魔法了,放心好了... ...她没死... ...”

    伴随着“咣当”一声轻响,安拉卧室的门也随之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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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的腥甜气味渗透在公馆一楼的整个大厅里。

    没有一丝的光亮。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黑暗。

    痴静静的坐在大厅里其中一把血迹斑斑的椅子上,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因为她曾施放的静止魔法,两万年前的那场屠杀里的所有灵魂,都被痴封印在这里,自那以后,每隔十年,封印在这里的所有灵魂,就会再一次从精神上体验一次那日惨遭屠杀的感觉。这是安拉也就是两万年前名为安德鲁的男爵对她的命令。

    作为被他召唤出来的鬼,他一生所经历过的任何事情,痴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本不至于拥有能够召唤出痴这种强大鬼公爵的怨念,因为他的一生本来很淡泊随和,生而娇贵,却善待领民,从小明明连只鸡都不敢杀,他的前半生都心怀着善良,众生平等的前卫思想,让他从小就遭到很多贵族的不齿,不过即便是这样一个善良,随和的贵族,最后仍然被奸险的贵族,与一群愚民给逼得成了个不折不扣,不带着任何善意的杀人恶魔。

    作为一个以灵体的方式永远存活于世的鬼,她能够以一种旁观者的方式,把人的欲望看的淋漓尽致。

    人的欲望,犹如高山滚石,一旦开始,非害人害己不能够停止。而安拉,便是混杂在滚石里的一颗没有选择,无可奈何的可怜石子,只能够随波逐流,以撞碎身边的滚石的方式,来阻止自己去伤害无辜。

    而安拉的一生,便是被这些别人的欲望伤害的支离破碎... ...

    善良的一生也终以恶魔而曲终人性散。

    痴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人类世界的凉薄造就了这一切,还是人性本就是带着复仇嗜血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