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龙咒 > 第192章
    战争爆发后,上海市政府为了缓解城市人口压力,先后向市郊区疏散了五百多万难民,但是由于鬼子的封锁,这些难民一直被迫滞留在市郊区的一些城镇和旷野里,他们的命运其实和等死没什么两样,日本人无视国际法准则,一直迟迟不肯让难民通过封锁圈,而上海市政府又无力向这些被疏散的难民提供生存所需的物资,这些饥寒交迫的难民处战火纷飞的前线,哭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只能等着自生自灭。为了生存在每个难民聚集地自发地形成了许多地下黑市,在这里每个人都在出卖着自己仅有的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可怜地期望能换取一点食品和饮用水。虽然一直不停地在打仗,国歌还是抽时间在战地慢慢建立起了自己的商业网络。他现在做的主要还是饮用水的加工和买卖,这个生意无本万利,又不必担心货源不足,所以他一直做得顺风顺水,上海市内和郊区城镇一大半的水生意都被他的地下公司所垄断,手里有了大量的金钱再加上他有着与商界政界高层的密切关系,国歌很快在部队里就得到了提升,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民兵团长。不过,相对于其他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宦子弟,他这个娃娃团长也确实有些本事,不仅打仗勇敢善于动脑筋,而且和部队军需处的人关系处得跟一家人一样,总有办法能弄到一些紧俏武器装备和物资药品,搞得前线部队都知道102民兵师有个娃娃团长手眼通天,神通广大。在别人眼里国歌很风光,可他自己心里有数,不管是做生意捞钱,还是当兵打仗,他都是为了自保和保护周围的亲戚、朋友。在这个乱世里,没有钱,没有枪,自己就只能像眼前的这些难民一样,沦落街头,屈辱乞怜。

    “国团长,怎么在这儿站着,快里面请吧。” 一个黑衣大汉眼快,看到了远远站在人群后面的国歌,高声招呼道。

    国歌皱了皱眉,摇摇头高声答道:“我不进去了,让们老大出来,我有事找他。”

    不一会儿,杨少匆匆忙忙从棚子里面跑出来,分开人群来到国歌面前,喜滋滋地开玩笑道:“领导,找我有什么指示?”

    国歌拽着他走到一个僻静地方严肃地问道:“咱们的食品还剩多少?”

    杨少见他神色不对忙悄声道:“老大,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快告诉我!”

    “按照的吩咐,食品方面我一直控制在10个基数的底线,前一段时间食品短缺我就一直压着没卖,今天王胖子给补充了一些货,我这里才开张,价格就已经翻了好几个跟头。估计这次又能狠狠赚一笔。”

    “过一会儿回去把食品生意停了,另外组织人出面到周围其它几个黑市上去抢购食品,目前部队刚刚接受补给,应该有一些多余的食品流落到黑市上,能买进多少就买多少,别舍不得花钱。王胖子今天悄悄告诉我,市区已经断粮半个月了,这是军需处最后一次向前线补给物资,要不了多久咱们也要面临断粮的困境。”

    杨少一听就急了:“没有粮食,这前线的仗还怎么打?黑市生意停了,这得饿死多少人?”

    国歌神情落寞地道:“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救世主。这些大事就让那些大人去操心吧。我们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接着他把市区内饥饿的市民与军队之间发生的流血冲突事件一五一十对杨少讲了一遍,杨少听了也默然无语。

    “老大,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啊?”杨少忧心忡忡地问道。

    国歌怔怔地望着不远处黑市上的点点灯火,静默无言……

    第十九章 悲惨世界(下)

    浊浪翻腾的黄浦江散发着恶臭,三艘满载尸体的拖船缓慢地在江面上移动着,向出海口驶去。在黄浦江两岸,昔日的高档写字楼和金融大厦已经变成了难民们的聚居地,不时有一团团呛人的黑烟从里面冒出来。

    由于遭受日军狂轰滥炸和重重围困,上海市水电供应体系遭到严重破坏,而且城市断粮也已经大半年,每天因饥饿而死去的人成千上万,常常有一家数口部被活活饿死在自己的房间里惨剧发生,为了生存人们不得不从高层楼宇搬到地面生活,否则每天爬几十层楼的体能消耗不是那些饥肠辘辘的人们所能承受的“奢侈”运动,即使这样来到地面的人们也还要每天为获得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口粮和饮用水而艰难奔波,为了生火做饭人们烧掉了学习的书籍,烧掉了名贵的家具、烧掉了喜欢的衣服,烧掉了汽车轮胎……后来实在找不到可烧的东西时,不知道是哪位“聪明人”发现柏油马路面的沥青可以用来生火,于是一夜之间平坦光洁的马路被疯狂的人们刨得千疮百孔,往日刺鼻肮脏的油污废渣如今在人们眼里却变成了乌金至宝,几乎每一个家庭都大量储存了这种都市中唯一可以寻找到的宝贵能源。不过这种沥青的可利用率实在是太差了,用它来生火人们常常要被熏得半死才能做出一顿半生不熟的夹生饭勉强填饱肚子。

    三轮车颠簸地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柏油马路上,国歌躺在车上强忍着颠簸所牵引的腿部伤痛,眯着眼打量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百感交集。

    “老大,咱们这是去那里啊?我快要累死了!”杨少抱怨道。

    “就赶快骑车吧,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那里有意大利鹅肝、法式松露羊排、美国安格斯牛柳、俄罗斯黑鱼子酱在等着呢!”

    听到国歌如此美妙的“诱惑”,杨少咽着口水,喘着粗气道:“老大就别给我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话虽这么说,可国歌明显感觉到三轮车的速度加快了,他不禁宛而一笑,眯着眼继续心安理得享受“伤员”的待遇。

    “老大,看来还是英明啊,早早带着大家到郊区安身,真要是留在这里,跟待在太平间里等死没什么两样。”杨少一遍吃力地蹬着三轮车,一边慨叹道。

    自从进入市区,他就感觉如同进入鬼域一般,整个城市似乎散发着一种腐肉的气息。一路走下来已经在路边看到了几十具倒卧的尸体,一个个都是瘦骨嶙峋,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城市里见不到一点绿色和生气,街道两旁的树木都被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个黑洞洞的大坑。街心公园和人行道上的简易难民棚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两旁的高楼大厦上随风飘荡着各种条幅,有些是床单,有些是窗帘,有些是从衬衣或者裙子上撕下来的一块布条,上面写着各种求救的信息和告别的话语:

    “老人病危,请好心人帮忙到15楼抬病人,必有重谢!”

    “救救孩子,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老公,请原谅我的懦弱,爱妻玉灵绝笔……”

    “爸爸,妈妈,们快回来,我好饿!”

    “吕渊家告别书:朋友们,我们和孩子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希望天堂里没有饥饿,愿上帝保佑大家……”

    于茹的老公已经死了五天了,尸体就停放在卫生间的浴缸里,家中只剩下她孤单单的一个人了。今天早晨她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近来她听从邻人的劝告,每天很少起床

    走动,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睡觉,这样可以减少体力消耗性,据说这样可以多活几天。实际上她也没有力气多走动了。虽然她家住在五楼上,可是每天这五层楼的爬行对她来说不亚于一场马拉松长跑。如今她每天只吃一餐,一直都处在饥饿状态中,常常饿得心慌,头上冒出虚汗,肚子也好像空得两片合成一片,不时发出轻微的咕噜噜的响声。

    现在锅里还剩有一点食物。那是一件貂皮大衣的某一部分,皮衣上的毛已经刮光了,皮子放在水里泡了两天,又放在锅里煮了很长时间,终于煮得厚起来,松软了,可以咬得动了。但是这块皮子这几天来已经吃得差不多,现在只剩下很小的一块了。另外锅里还有一些蛆虫,这是她学邻居的样子,用粪桶养蛆,然后捞出来用水洗净。好在过去几天下了两场雨,阳台上的桶盆锅碗里都接满了雨水,倒不需要费力去外面买那些黄浦江的过滤水。

    她把那煮好的一小块皮子和一点蛆虫用酒精灯热了一热,闭着眼睛囫囵吞枣就吃了。饭后她发现这食物不但不能吃饱,连吃个半饱都不够,怎么办呢?家里衣橱里还藏有一小包炒面,老公半年前花了一万美金抢购了两百斤炒面,当时于茹还骂老公脑子坏掉了,不把钱当钱使。现在看来,还是老公有先见之明,如果没有这点炒面,于茹都不敢想象这大半年自己怎么能熬下来。老公活着的时候总不肯多吃,说这是救命粮。可每当于茹面对那些恶心的“食物”难以下咽,委屈眼泪大颗大颗流淌时,心痛的老公就会忍不住把最后的救命粮挖出一小勺,对点清水给她拌一小碗甜糊糊改善一下生活。这时候,是两个人最快乐最开心的时候,于茹会闭着眼睛仔细品味舌尖上的每一丝甜意,老公则在一旁看着她那开爱的馋猫相开心的傻笑。然后两个人一口我一口相互“喂饭”,齐心协力,彼此鼓励,共同把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消灭掉。想到这里,于茹突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临终前发着高烧的老公宁死也不肯吃一口炒面,不管于茹是发脾气“威胁”他,还流着泪求他都不为所动,坚持要把最后一点救命粮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现在回想一下当时老公的眼神,那分明是诀别微笑。

    望着衣橱角落里剩下的那一小包炒面,于茹的眼泪禁不住又扑簌簌地流淌……

    盘算一阵,于茹决定还是留着这包炒面留待最后救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