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盛裁再发短信过去问道：“程总，年会的事情，好像没有通知我啊？泰达可是整个海城数一数二的电器城，他鲁启康，不应该不重视呀？”
这条短信发过去就石沉大海了。
程沛然没有再回复。
庄盛裁抓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干着急，但又不情愿给程沛然打电话求帮助。
他和程沛然两人其实都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庄盛裁一个入赘倪家的，私生活又特别混乱，更惨的是没有本事。所以程沛然打心眼里就瞧不上这种废物。而庄盛裁觉得程沛然只是倪家资本实力之下的一条狗而已。
“算了，你不肯说，老子自己想办法。”
当天晚上，倪芳佩给庄盛裁打电话询问南京这边事情的进展。
庄盛裁遮遮掩掩夹带撒谎，就说这边很顺利，不过鲁启康最近比较忙，要过两天才能见上面。
倪芳佩手头上的事情也多，只能催促他尽快和鲁启康搭上线，毕竟在她看来，见个面不是难事儿。
而林皓文和阮紫檀这边，经过了三天时间的整理和推断，总算是在这六本采购清单当中，看出了一些猫腻。
泰达电器城这六家，在连和电子的采购数量，和国电器协会所公布的电器城销售数据，竟然普遍都有一半的差距。
而泰达因为占据的市场份额比较大，这种情况最为严重。
举个例子，泰达电器城在连和电子拿货的各品牌电视机，一年总共才5万台，但是国电器协会公布的，泰达电器城的电视机销量居然达到了10万台。
这多出来的5万台是怎么来的？
明显就是从其它的不正当渠道进入。
要知道，单个的电器城是不会直接跟电视机厂家拿货的，一来没有自建物流，二来，你拿得少，不可能有连和电子的出厂价。第三个就是品类太多，没有那个精力。
再加上这个行业非常透明，其实大家都知道你屁股不干净。只是以前大家是合作伙伴，鲁启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撕破脸了，呵呵，我就弄死你。
阮紫檀长叹一声：“林总，看来泰达电器城他们这六家电器城，问题很大呀！他们竟然敢真货假货掺着卖。”
林皓文倒也并不觉得稀奇，行业乱象，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并且觉得，这些问题如果倪芳佩她们有意抵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鲁总送过来的这些采购资料，其实只能证明泰达他们采购数量上有出入，但要说他们真货假货掺着卖，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资料还不是铁证嘛？”
“铁证？什么铁证？倪芳佩完可以说，剩下的一半营业额，是电器城每年大大小小要搞上十几次的促销活动，这些促销活动都是推出低价的白牌产品作为福利的。白牌不算假货吧！不需要跟连和电子拿货呢！”
听了林皓文的分析，阮紫檀才意识到自己太嫩了，以为抓住一点小把柄就能把人家扳倒，殊不知任何商业上的较量都很难一击而中，需要在不断地拉扯当中寻求获胜的机会。
“林总，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回复鲁启康？”
林皓文琢磨了一会儿，说道：“等吧，1月5号见面的时候，我知道怎么跟他说。今天3号，还有两天的时间，咱们先去水货市场看看。”
“水货市场？”
“嗯……”
两人打车来到了南京的电器市场，这里的规模比海城的电子一条街要小很多，不过店铺的密度更大，一条街举目望不到头，大概也有好几百家。而大型的电器城貌似不多，就一两家。
很多腋下夹着皮包的人走街串巷，挨家店谈一谈，问一问，看能不能拿到自己心仪的货。
“林总……咱们到这里是找谁呀？”
“季老板给我介绍了一个人，在南京这边做水货生意的。”
“这种人他都认识啊？”
“是他表弟。这年头有利益的行当就有人趋之若鹜。”
林皓文从后世的目光回头看，其实很多人，就是在这样的灰色机遇之下，才积攒了崛起的资本。
林皓文打了两个电话，对面都在占线。
“先转一转吧，到前边看看。”
阮紫檀看着琳琅满目的街边电子电器商铺，问道：“林总，这水货的由来是什么？为什么叫水货呢？”
“水货其实就是走私入境的非法商品。最早期的时候，由于国外的船舶不敢靠近，风险太高，所以就把货物做了防水包装，直接丢到海里。而国内的商贩就开船到指定地点去取货。慢慢的就有了水货的叫法。不过现在的操作手段可高明多了，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阮紫檀点点头：“您到这里来，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查到泰达电器城采购水货的证据？”
林皓文没抱太大的希望，摇头说道：“来这也就是碰碰运气，要真是走在路上都能捡到这么大的番薯，那也只能说明泰达电器城那些人太蠢了。”
前边再走20米就是高港电器城了，而在高港电器城外边有几家电器商铺。
“这个位置是最好的水货分销点，能接触到大量的目标客户。咱们进去试试。”
“好！要怎么说？”
“就说咱们准备在三四线的小县城开一家电器超市。”
“明白了！”
进来两个衣着正式的俊男美女进来了，店老板从茶几上走了出来，有些警惕地看着两人。
“两位需要买点什么？”
“看看，随便看看！”
“好！”
林皓文转了一圈，这家商铺一百多平米，部都是各大品牌的电器，以电视、冰箱、洗衣机这些为主，空调还没到季节，所以还看不到影子。
柜台的玻璃橱里边有不少的手机和MP3，还有相机。
门店算是应有尽有。
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价格都比较低，基本上在2000元到几十元之间。而大型电器城里边，很多进口的电视机、电脑动辄几千上万的。
店铺里人不多，就两个顾客，也是在里边转悠，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店员在跟着。
这老板也一直跟在林皓文和阮紫檀身旁，警惕心挺强的。
“两位需要什么，电视机还是洗衣机？我可以帮你们介绍一下。”
估计是小两口装修新房用的。
林皓文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道：“老板，是这么回事，我呢，是安徽来的，准备在我们当地的小县城，开一家电器超市。”
“哦……是这么回事儿，是准备进货吧？”老板眼珠子瞬间就亮了起来，笑容也多了一些。
“对，我跟我老婆这几天就过来南京考察考察，额，过几天去海城看看，两地比较一下价格，看看哪里价格合适，再做决定，老板，别介意啊！”
阮紫檀一听林皓文称呼她为老婆，脸一下子红了半边。抿一抿嘴唇，心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加速了许多。
商铺老板客客气气地把两人请到了茶几这边坐下：“哎哟，应该的应该的，货比三家嘛，咱们在街上买个小物品都要比较一下，更何况是进货这么大的事儿呢，没毛病！请坐请坐！”
坐下之后，林皓文揉搓着手掌，从表情到动作都是一个小生意人的样式，说道：“感谢老板理解啊，没办法，小本生意，家里部的积蓄都投进去了。”
“明白明白。”商铺老板倒了茶之后，也没有递名片，只介绍道：“我叫宋一晗，是这家商铺的老板。老板您贵姓？”
“免贵姓郭，这是我老婆，姓李。”
“哦，郭老板，李小姐。”随后一副精明的目光看着林皓文，笑道：“刚才，从高港电器城出来的吧？”
“是！”
“感觉，价格怎么样？”
“价格挺高啊！比我们安徽的高很多。我是有点，接受不了啊！毕竟我手里现在没多少钱，租店面，装修，人工，杂七杂八的，要是这进货价格太高，实在吃不消啊！”
林皓文一番诉苦，宋一晗侧了侧眼睛，笑道：“理解，特别理解。我在电器这一行做了快十年了，知道你们这些小老板的苦处。如果是您这个情况，我就建议不要去海城了，没必要啊！”
“为什么？”
“南京和海城两地的货啊，价格差了很多，不客气讲，南京这里是二手的价格，到了海城，您拿到的就是三手甚至四手的价格了。”
林皓文故意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差这么远？”
“可不是嘛！海城发展快嘛！”
林皓文表现得紧张兮兮的，揉着手掌：“行，宋老板这么一说，我就没必要跑海城去了。”
“是啊，直接在这边进货就完事儿了。”
“行，那宋老板这边，有渠道嘛？”
“有啊！”宋一晗说着就来劲了：“我问问您，是想要正品行货，还是水货？”
林皓文啧了一声，不敢说话。然后看了看阮紫檀，两人都表现得十分为难。
宋一晗嘴角一咧：“看出来了。两位对行货和水货，还是有些了解的，是吧？想拿水货，又不敢，对吧？哈哈哈！”
“是啊！多少听说过一点。行货价格高，我那边是小县城，消费力低，我今天在高港电器城里边了解了一圈，这个价格再我们当地，只能喝西北风了，没利润啊！水货当然是有好处了，利润高嘛，不过……水货的话，又担心不太……不太安。”
阮紫檀在一旁看着林皓文这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表情，差点噗呲一声笑出来，好在强忍住了。
宋一晗点点头，也不急，赶紧给林皓文递了根华子，笑道：“郭老板担心的呀，我都懂！不过您放心，如果您从我这里进货的话，保证没人知道您卖的是水货。”
“怎么说？”
宋一晗初次见面，也不会对顾客说太多细节，只说道：“总而言之，你如果从我这里进货，我保证手续齐，正品行货该有的资质和保修卡，我都能给你搞定。”
话一说出来，阮紫檀直接惊掉了下巴。
水货这一行已经发展到如此专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