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书香府第 > 14 和离风波
    谢氏和宜珈回到山东孟府,那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欢喜的人自是正房一系。哦耶!靠山回来了,那谁谁谁,让蹬我鼻子上我脸,给我面壁思过找唐总管挨戒尺去!耿妈妈老泪一把,二奶奶,奴才总算没辜负您的期望,家里杀人放火这种大事是一件没出,三个姨娘们闲来无事关起门来在后院斗斗法消磨时光,家丁奴仆虽然偷偷小懒的频率有所上升,但吃里扒外捞回扣的指数仍然较低。一句话总结:大家过的都很太平。

    谢氏挑挑眉,太平就好。至于栗姨娘和宋姨娘的争宠大战打得火热,佟姨娘一改往日低调气质,如火如荼教养女儿这种花边新闻,谢氏一点也不在意,姨娘们内斗才好,斗得两败俱伤甚至有人阵亡,对谢氏来讲也不过是再从看得顺眼的候补队里扶植一个上去,嗯哼,新一轮姨娘争霸赛又开始咯,大家各就各位。

    谢氏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新来的两个丫头白瓷和青瓷看到孟家后宅没有主母依旧井然有序,三个姨娘各有千秋,妩媚风姿有栗姨娘,温柔恭谨有佟姨娘,连她们素来骄傲的姣好容貌见着了宋姨娘,也只能望洋兴叹,丫举手投足间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种名叫“柔媚”的荷尔蒙,她果然是练过的……白瓷和青瓷也就在年龄上比这个小妾加强营有点优势,但这个优势却是不断锐减随时可以取而代之的,比她们年轻的姑娘有的是,或许还没等到获宠的那一天,前浪就率先死在沙滩上了。

    To be or not to be,这还真是个难题。

    宜珈自从回府之后,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上学的时候,跟着闻谨闻诤读书识字,谢氏早早给她备下了描红册子方便她学习写字,二爷也特意准备了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副为开笔所用。宜珈识字靠作弊,但拿这毛笔字可着实没办法了,上辈子为什么她没去学书法!肉肉的小手握笔都握的不是很牢,左一撇右一捺,得,两团黑墨,什么都看不出来。二爷失望了,原来六丫不是个才啊。谢氏放心了,女儿只是比一般孩子聪明,不用担心慧极必伤了。五姑娘宜璐高兴了,我的字写的比她好看多了!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等宜珈学会稳稳的写出“一”字的时候,白瓷选择加入了孟二爷的小妾团队,府里头从此多了个“白姑娘”。待宜珈认了百家姓里的所有姓时,青瓷成了耿妈妈的干女儿,嫁给了孟府采买办的小头目方管事,转眼变成了方家嫂子帮着耿妈妈管理内宅。第二年夏天宜珈过完三岁生日顺利背诵千字文文之时,府里的白姑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夜里长长睡不踏实,二奶奶心善请了城里诸多知名大夫入府诊治,谁料这白姑娘坚称没病不愿喝药,结果一日夜里发了噩梦,梦醒时却肚痛发作产下一个男婴,俗话说七活八不活,白姑娘的儿子自没能活下来,姑娘自己疯魔了一阵便香消玉殒了。世人皆道二奶奶慈悲为怀,白姑娘不知好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过不多久,府上便再没人记得白瓷这个人物,只有如今已做了管事婆子的青瓷每逢其祭日烧上些纸钱,唏嘘一番。

    虚岁四岁的宜珈约莫知道宅子里的明争暗斗,可她不是圣母帮不了每一个人,外加主使人大概或许可能是她亲娘,在谁都没用证据,人人都有嫌疑的情况下,这个可能被宜珈扔到角落里去了,上辈子做不出高数题的时候宜珈常用这个方法——做不出就不做了呗,换一道题试试。

    宜珈面临的新难题是姐妹相处。孟家姐妹目前一共有五个生活在一起,年龄成等差数列递减,最大的三姑娘宜琏现在十一岁,在坑爹的古代算大姑娘了,再过个几年该出嫁了,所以从年初开始谢氏就请了绣娘一对一补课教导宜琏女红,她没时间和几个妹妹们磨叽。

    因此常常抱团开茶话会的就这么几个:九岁的四姑娘宜珂、七岁的五姑娘宜璐、四岁不到的六姑娘宜珈,和三岁出头的七姑娘宜珞。开会内容围绕一个中心思想两个基本原则落实贯彻:中心思想是通过互相打击各自埋汰的方式促进姐妹感情,两项基本原则是能打倒一片的就绝不打击一个,互相斗殴事后记得毁尸灭迹。

    孟家是个书香世家,所以斗殴的主要内容围绕文化水平展开:

    “听三姐姐说,五妹妹背完唐诗,开始读宋词啦,李太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意境宏伟,诗才横溢,想来五妹妹必是熟读的,不如妹妹、篇、背、颂,也让六妹妹和七妹妹感受感受?”宜珂笑语盈盈,话中暗藏杀机。

    宜璐:“……,……,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我只记得这一句,一句秒杀。

    “六妹妹,父亲常常夸赞过目不忘,聪慧过人。妹妹年纪小,姐姐我也不为难,听闻妹妹两岁就学了三字经,想来六妹妹定是倒、背、如、流,姐姐说的可对?”宜珂用眼神挑衅着宜珈,宜璐心里默默打了个颤,看来四姐对她还是手下留情了。

    宜珈:= =! “四姐姐天资聪颖,妹妹新学了首诗,有几句不解,不知四姐可否将曹子建《七步诗》的最后两句解释给妹妹听?”

    宜珂和宜璐立刻开始默诵,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宜珂顿时黑了脸,宜璐心中笑开了花,该!

    对七姑娘宜珞,大家都特别的宽容,连宜珂都转性了:“七妹妹,随便背一首会的吧。”

    ————————作为正常人反而被鄙视了的七姑娘很委屈的分割线—————————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农历十月末,这满庭院的树叶都未来得及掉落,西风却已呼啸而至,耿妈妈拿着钥匙从谢氏的库里翻出一摞摞华贵皮料,各式花样的手笼,针线房也开始了赶工缝制冬季衣物。

    谢氏明面上永远不会让人挑出错来,布料店里送来的料子每个姑娘都能挑上四匹锦缎缝制冬衣,并两块加厚布料改作夹袄,谢氏又给她们一人添了两件皮货用作大氅御寒。谢氏库里的东西多是从平鎏侯府里带回来的,虽然样式不是当下时新的款式,但东西质地却是外面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耿氏有些心疼,像这一整块的玄狐皮用一块少一块,六姑娘年纪小用了浪费,穿一季明年就使不上了,其他几个还不是从谢氏肚子里爬出来的,白便宜了她们。

    听着耿妈妈的抱怨,谢氏有点好笑:“平安,可还记得我小时候太太给我用的都是些什么?”

    耿妈妈回忆了一下,谢老夫人对这独生女可是一点不吝啬,水貂皮子那是直接铺地上当地毯踩,婴儿拳头大小的东海明珠说磨碎就磨碎了给女儿当珍珠粉使,一个杯子都千金难得的白螭蝠纹琉璃盏谢夫人一整套的取出库给谢氏当寻常茶具用,回忆结束,耿妈妈的心态好多了,觉得六姑娘就是拿剪刀剪了这玄狐皮也没啥要紧的。

    “二奶奶,这六姑娘自是因该的,可其他几位姑娘……”对亲生的好没问题,可范得着对别人也这么下血本么?

    谢氏细细的检查着给宜珈新做的兔毛围脖针脚是否细密,毛料是否柔软,有一茬没一茬的接着耿妈妈的话往下说,“几件皮料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姑娘家多见识些好东西眼皮子也就不会那么浅,以后到了婆家没得被两块破布哄了去,她们脸上不好看连带着我也丢分。”谢氏的话还留了一分,姑娘们眼界高了,胃口也就大了,寻常的小恩小惠收买不了她们,再高一等的贿赂也不见得有人愿意拿出来往她们身上使,两相结合,将来反水的可能性也就大大降低了。

    话讲完了,料子也验好了,谢氏满意的将围脖叠好,吩咐古香给六姑娘送过去。

    那边厢,宜珈四姐妹正热火朝天的玩着成语接龙,这个点子还是宜珈出的,谁让古代小孩子的室内活动枯燥乏味的令人想挠墙。绣花?她不会。背书?她每天都在背。发散性思维作作诗画个画,学文人对个对子解解闷?不好意思,她大字都没认,就不丢这个人了。

    成语接龙好啊,简单易懂连宜珞都能参与,同时又很有文学修养,获得了孟二爷的大力支持。二爷还打包推广到了自家书院,使其顺利荣登本年度寓教于乐的最佳创意金点子。

    “愚不可及”四姑娘宜珂看着宜璐,樱唇轻启。

    “及时行乐”宜璐挑衅的看回去,我气死。

    “乐极生悲” 这是宜珈的真实心理写照,尼玛当初就应该贯彻低调到底这条真理,如今被逼的天天玩文字游戏勾心斗角,老天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悲喜交集”七姑娘也很写实啊,喜的是姐姐们玩的游戏我终于也能参加了,悲的是一般玩到她这个游戏就玩不下去了,她的最后一个字往往让人‘悲喜交集’。

    宜珂咬着樱唇使劲想,怎么想也想不出,脑子卡壳了……

    宜璐乐了,不是号称熟读四书五经外号小词源么,想啊想啊想。

    没等宜璐笑够,她大姐宜琏苍白着一张小脸快步走来。

    “宜璐,快跟我走。”宜琏浑身发颤,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宜璐见着姐姐这般紧张的样子,心里潜意识地也有些害怕,没吵没脑很乖的拉着姐姐的手跟着去了。

    剩下三个姑娘看我我看,宜珂用眼神勾引宜珈:去不去?

    宜珈眼神坚定:那是必然的。

    宜珞眼神迷茫:姐姐们在打什么谜语?

    宜珂和宜珈以八百米考试的跑步速度甩掉宜珞,猫着腰躲在宜琏宜璐住的屋子外面,前后移动寻找最佳偷听方位。

    还没蹲定位子呢,屋子里的哭声在宜琏姐妹俩进去后一下子响了起来。

    宜珈和宜珂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这不是三婶的声音么?

    两个偷窥狂竖起耳朵努力的像偷听个一星半点的。

    屋子里传出谢氏断断续续的劝说:“弟妹……放宽心……”

    “三弟是个好的……必不会……”

    不会怎么样啊?!宜珂和宜珈听得心里直痒痒,这听了一半还不如不听,吊着人胃口。

    宜珈还贴在墙上呢,宜珂突然一个机灵,捂着宜珈的嘴把她拽到了墙角转弯处。宜珈一口气接不上来,憋得眼睛里直冒泪,气愤地盯着宜珂:干什么!

    宜珂作着嘴型:大哥哥过来了。

    宜珈马上缩起身子,小心的往外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大少爷孟闻谏大步流星,直往她们的方向而来。

    大哥哥也来了?府里的人都知道,大少爷孟闻谏明年秋天就要下场考秀才了,这会子正紧张复习呢,没大事绝不会劳烦他出动。

    难道真出大事了?两个姑娘互相用眼神对问。

    问我也没用,咱还是继续偷听吧。宜珂一锤定音,两个姑娘又竖起耳朵,扒拉着墙,维持高难度的动作偷听着八卦。

    屋子里因着大少爷的进入安静了一瞬,一瞬过后,三奶奶的哭泣声变成了哀嚎,沈氏响亮的对着儿子吼道:“我要和父亲和离!”

    卡巴卡巴,大家的下巴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