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弃妇翻身之丑女将军 > 第二十章 柴英面目
    ()    第二十章 柴英面目

    明仲彦道:“我们必须小心!”

    雪音在明家兄弟的眼中,看到了去意,看到了不安。

    “清扬,当初清影给的木盒子,也该给我瞧瞧吧?”

    这才是她真实的目的吧?

    雪音淡淡地道:“我不想骗,我夏紫蕊进京找是其一;其二是为了调查柳家灭门案的真相。小小年纪,没再和这几个家伙搅到一起,从现在开始,这件案子由我来查。”

    她以为用姐姐自居,他就必须听她的。

    “……凭什么?”

    她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凭我是夏紫蕊,以我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入宫进王府,但们不行。我甚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调查此案,这些天我什么都不问,不等于我知道的比们少。”“明仲彦,生于正元一年二月,明家长孙,正元八年明家灭门案时,因为调皮在山野迷路幸免于难,后被明家忠仆所救;正元九年春,拜入义侠张天明门下,虽是义侠弟子,并不曾得义侠真传,所有武功乃是由义侠大弟子蒙大所授,擅长灵蛇剑、落叶镖。明仲修,生于正元五年七月,明家第六孙,正元八年明家灭门案时,正与仲彦一并迷路。正元十一年,拜入福州定威镖局做学徒,擅雷霆鞭、威虎刀,因与定威镖局二姑娘情感纠葛,被同门师兄所不容,于五年前逐出镖局……”

    金凤仙目瞪口呆:“什么都知道啊?”

    “们还真笨!我夏紫蕊能知道的,顺德皇帝也能知道。们的身份背景,他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数次放过们,不是怕们。们再这样一意孤行,总有一天会吃苦头。”她顿了一顿,“顺德皇帝已令宁王柴英调查此案,如果们信得过我,把们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会以夏紫蕊的身份与柴英合作,用最快的速度查清此案。各位放心,我一定会给们一个最满意的答复,若此案真是顺德帝所为,我不会阻止们报仇。”

    众人面面相窥,这个女子真的可信吗?

    “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受人之托,不可袖手旁观?”“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好奇一宗悬了十七年的案子,真相到底是什么?们就当我是为了扬名,一定要查清此案。这样可满意了?”

    不,钱萍萍不信。

    夏紫蕊的声名在江湖中已经很响亮了,她需要再出名吗?如果她真的为名,为什么不告诉这条街道的百姓:她就是夏紫蕊,而让人家唤她冷宝儿、宝姑娘。

    明仲彦道:“我们要商量一下!”

    她挥挥手,仿佛在说:商量吧,我一会再来。

    正厅里,好一阵嗡嗡蜂叫,过了许久平静下来。

    明仲彦大声道:“宝姑娘请进来!”

    桌上,放着一只木盒,并没有华丽的色彩、精致的雕工。

    柳清扬道:“宝姐姐,这就是要的东西。”

    沉默良久,方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书信,还有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首饰。她记起来了,这些首饰都是清影曾经佩戴过的。

    信中,清影叙说当年随如意郡主前往边关,无意间发现正元八年上元佳节,肃州木家遭遇灭门之祸。木家有十几座矿场,铁矿、铜矿都是他家主营产业。再后来,清影发现在正元八年同样惨遭横祸的还有洛阳金、曾两家。

    后来,她无意中听说了一件事情,正元八年时,先帝对立储之事久久下不定决心。而国库因为连年征战,空虚无银。曾说了一句话:“一代帝王,若国库无银实在不是个好皇帝。”本是无意话,但听者有意,顿时,朝中有皇子的外戚便蠢蠢欲动。

    明仲彦冷冷道:“我便知道不信!”从袖出取出一块已经变色的铜牌,上面有个“令”字,背后有“凤舞宫”三字,正元八年的凤舞宫之人正是当今太后。

    “当年明家遭难之后,我们兄弟曾回去收殓,在姑母被烧焦的尸体上发现了这面令牌。”

    金凤仙接过话,道:“当年灭掉六大富商的正是当今太后,她让我们失去亲人成为孤儿,我们也要她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

    “十七年前,顺德帝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太后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储君倒没有错,但如果她真用这种方式便是大错特错。”她回过头,看着众人,“答应我,在这件事没有眉目之前们不可以再动手,一切都等我和宁王柴英调查清楚再说。们离家已经很久了,尤其是清扬,母亲很想念,如今母亲得故人相助,想重建柳家旧宅,应该回去帮帮她。”

    “故人?”

    雪音淡淡地应道:“是如意郡主生前留下的银子,她托人带给母亲。”“母亲柔软,如果再不回去,被狠心的舅母知晓,又得把娘的银子给骗完。早日回去吧!”

    几个人齐刷刷地看着柳清扬:“柳家与如意郡主是什么关系?”

    雪音莞尔一笑,似嘲弄,道:“几位一定没有看过《白莲诗集》吧?”

    “这和诗集有什么关系?”貌似这本诗集在京中很流行。

    柳清扬微微垂头:“我姑母柳氏,二十四年前嫁入天瑞府。如意郡主就是我姑母的女儿。”

    “啊——。”

    金凤仙一脸仰慕:“就是京城百姓所说,母女皆才女的瑞国夫人和如意郡主?”原来清扬还和他们真的不同,人家可是重臣姻亲,可认识近三年,从未见他与天瑞府有过任何瓜葛。

    “当年,姑母嫁入天瑞府后。最初两年还常有书信往来,可后来也不知怎的,书信就少了。伯父和父亲虽然常写信去,却依旧不见回音。奶奶说,候府深似海,叫伯父和父亲不要再写信打扰姑母的平静。两家就失去了联系,再后来柳家遭难之后,姑母曾托人送过八百两银子到江南。”

    说到此处,雪音突然忆起,当年柳家的生意怎会落到韦氏手中,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柳家变得一无所有,但却保住了祖上留下的三百亩薄田,如果没有猜错,是母亲当年捎去的八百两银票保住了这些薄田。否则,这十几年来,苏妍不会过得如此艰难。而柳清扬也不会因为饱受舅家冷眼离家出走。

    “各位离京之后,还应该着手调查另一件事。”

    “什么?”

    她顿了一顿,“江南柳家的丝绸生意为何会落于韦氏之手,柳家是瑞国夫人的娘家,而韦氏是天瑞府凌二夫人的娘家,这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从众人的目光中,她知道:他们忽略了这层细节,“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幕后的指使者。但据我所知,韦氏可不是太后的人,与韦家关系交好,也只是四年前韦家女儿被遴选入宫成为昭仪开始。若顺德帝对韦家有好感,为什么至今韦家女儿非但没有上升,反而被降为贵人?大家不觉得很奇怪吗?”

    “还有洛阳曾家,当年是主营酒楼、客栈,曾家被灭之后,这些生意又被何人抢走?曾家与柳家相似,刚遭灭门,就有人拿着店铺的契约,说是柳家债台高筑,最后连祖上的田产、房产都一并夺去,害得曾家的近亲不得不避而远之。若是太后所为,她只要钱,为什么不找个借口,将六家下狱,然后夺其钱财……”

    钱萍萍不悦道:“宝姑娘还是在为狗皇帝说话?”

    “不是替人说话,而是想告诉们,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恐怕这背后还另有秘密。”她长舒一口气,“六家被灭,接管者与幕后者又有什么关联?”

    明仲彦目露诧色: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平日话不多,更多的时候是淡然处之,可此刻竟然一事击中要害。

    柳家的生意被韦氏接管?

    柳清扬吃惊不小,同样是天瑞府的姻亲,一灭一起,与天瑞府有没有关系?

    四目相对,雪音似乎看出柳清扬的疑惑:“清扬,我不许进天瑞府,不要与他们有任何联系。现在尽快回江南,协助母亲重建柳家祖宅。”

    “真的是夏紫蕊吗?”柳清扬满是疑惑,传言那个女子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居于山野,不问江湖世事,一出世名扬江湖,有人说她貌若天人,可他看到的女子是其貌不扬的普通女子,除了她的才华与医术,并无特别之处。

    “好了,快进屋收拾包袱,我会亲自护送出城。”她伸手去拉柳清扬,他却连连闪躲。

    虽然夏紫蕊从未伤害过他,但他依旧不相信她。她知道太多,但又不似清影告诉她的。对方将自己的身世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但他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各自回房收拾行装,这处小院已经被人盯上,必须离开。

    雪音换了一身黄色的衣裙,戴上白色的纱帷帽,洗去脸上的易容膏,铜镜里出现一个美丽娇媚的女子容颜,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自己,仿佛这张美丽的容颜并不真实。

    出门时,柳清扬与众人站在院子里:“宝姐姐不用送行了!”

    “们不能一起出城!”从包袱里取出几锭银子,“路上的盘缠——”抓了几个,飞向不同的方向,“清扬,我们走,各位保重!”

    “宝姐姐,不用送了,我……”柳清扬看着钱萍萍。

    这几日下来,雪音早已经瞧出来了,柳清扬喜欢钱萍萍,而金凤仙对柳清扬颇有好感,钱萍萍喜欢的是明仲彦,而明仲修又喜欢金凤仙,这五个人的感情简直是乱七八糟,一个眼神有时候就会出卖自己的心。

    “出城后怎样我管不着,但现在我必须送出城。”雪音不依不饶,抓着柳清扬的手就往隔壁小院去。

    隔壁小院有一道小门出去便是南城小巷,这是通往南城门最快的路。

    经过南城菜市时,雪音替柳清扬买了一匹坐骑,在酒楼里买了鸡鸭牛肉和一些干粮。

    柳清扬很不喜欢雪音的所为,他与明家兄弟、钱、金二女是同命相连的兄弟姐妹,但雪音明显是想将他与其他人隔离开来。他们曾经发过誓要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死不同时,死要同日。他怎么可以抛弃情义,不顾其他人的生死安危。

    还有,这个自称是他姐姐的女子又是何方神圣,除了柳清影,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姐姐。但分明不是舅家的表姐表妹,就那几个丫头,哪有这种胆识,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扬州城。怎么可能只身出现在京城?

    柳清扬还是猜不透这个女子的身份,她说她是清影姐姐的姐妹,但他又不是傻子,分明不愿意相信。

    “清扬,不要再让娘担心,也不要再冒险。是柳家唯一的血脉,安安份份回江南娶妻生子不好吗?”

    清扬放缓脚步,一脸不悦地瞪着戴着纱帷的女子:“我讨厌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和他娘一样,唠唠叨叨,令人生厌。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清扬不喜欢她。

    他们虽是表兄妹,从小到大从未见过面,如今才碰到一起,对于她莫名的关怀,清扬总是抗拒。

    对一个讨厌自己的人好,而且还得装作无所为,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奈。但想到清扬是柳家唯一的血脉,感觉自己无能如何都要保他周。即便是不被接受,她还得默默地付出。

    “清扬,在看来,生活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他毫不思索,直接回道:“报仇!其次是朋友。”

    “那么……娘呢?”

    “她?”清扬沉默了,一个在幼年时无法保护他的娘,每次与表哥表姐妹发生争执,总是要他忍让的娘,从不曾像舅母那样保护自己的孩子。

    “清扬,希望不要伤娘的心……”

    她的话还未说完,柳清扬跃上马背,朗声道:“姑娘请回吧,不用相送了。”再听她叨叨下去,他的耳朵就会受折磨成聋子,索性先走为妙。

    “清——”她唤着他的名,而他却不屑一顿,快马扬鞭,往城门口奔去,她真的就那么令他讨厌,以至于他不愿意听她说话,甚至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在大街上。

    她不想骗清扬,不想让他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是以假面目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他连个机会都没给,没有等她揭开纱帷就已经从她的视野中消失。

    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她会与清扬相处得很愉快,但事与愿违,在清扬的面前,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去扮演姐姐的身份。在他的心里朋友才是最重要的,甚至超越了他母亲在他心中的地位。那位一个从未谋面的表姐又会在他心中占有怎样的位置,或许远不及朋友。

    无边的落漠在心中漫延,她善意地关切被清扬所不屑。或许,她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关注,静静地呵护,不要去想回报。

    “清扬,我是真的希望可以平安无事的……”雪音悠悠地道,尽管这话他听不到,但这是她正在努力做的。

    她没有看到柴兴与凌思若热闹的婚嫁场面,从市井之中传来消息,柴兴病了,因此婚礼延期,好像是延到秋天。

    清扬与明家兄弟等人走了,不大的宅院突然显得空荡起来。

    回到偏厅,整理药盒时才发现,她的易容膏不见了,那是花干娘特意为她调配的,再清点发现少了创伤药和九转丹。

    药盒中,有一张纸条,是明仲修留下的:借药一用,来日奉还!仲修留字。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明仲修的为人她还真是不敢恭维,看来当初被福州定威镖局逐出师门也是有原由的。

    易容膏他拿去没用,没有易容秘诀,就如同一把泥土,可惜了她的九转丹,配制不易,还是她在九重宫时配制的,费时耗力,如果再配制,需要找一处清静之所,还得有专门的药庐。

    易容膏因为色白如凝霜,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许是被他当成了什么好药,上面又没有贴有标签,被他顺手“借”走。

    这下好了,没了易容膏,她不得不以真面目示人。

    而当初花干娘心不甘情不愿地授她易容术已属不易,易容膏的配制方法也不曾告诉她,只说一大瓶已够她用上三年了。

    她这样平静地在小院里呆了两日,邻里都知道她相貌平常,如果突然以这种模样示人,还不让人生疑。

    罢了!

    她收拾好包袱,决定去宁王府别院,曾经答应过清扬,会与柴英联手调查六富家被灭案。

    待得晚上,去邻里小毛家,给小毛娘吩咐了几句:“大嫂,我就不进来了,过来告诉一声。近日遇到一位故人,我许是要去故人那里住上些时日,张家老宅就托大嫂帮忙照料,我把钥匙塞到家门缝里了……”

    三月的晚上,飞着牛毛细雨,她戴着纱帷帽,往宁王府别院移去。

    开门的是飞虎,见到雪音先是一惊,随后便大声唤道:“王爷,王爷——宝姑娘来了!”

    自从女神医来京的消息不胫而走,柴英曾派飞虎与花豹到那附近转过。老百姓可不管什么神医不神医,有人给他们看病,而且不收诊金就认为是大好人,一口一个“女神医”地唤着。

    她轻柔地揭开纱帷,露出自己绝丽的脸庞。

    柴英从花厅出来,近了,放缓脚步,彬彬有礼地道:“宝姑娘!”

    “王爷早就猜到我会来吧?”她说得轻淡,明白柴英是个温润如玉的人,还和以前一样不愿强迫于人,不会有太多的好奇心。

    “宝姑娘,请——。”

    “王爷,请——。”

    这是一所不大却很幽静、灵美的宅院,小桥流水,假山荷池。

    像是两个故友相逢,这一夜,她抛却柴英剿灭女儿寨之仇,只谈六富家灭门案。

    谈罢之后,柴英在书房填词作赋,而她因为太累,回了客房,令侍婢备了香汤。这几日因为有外人在,她连香汤都未泡。

    没在香汤之中,微闭双眼,抛却烦忧,门外传来一个少女熟悉的声音:“宝姑娘!宝姑娘——”是曹书晴的声音,不停地拍打着房门。

    “我在沐浴,一会儿见!”

    刚认识时,那么冷的天,她也说沐浴,曹书晴讨了个没趣,只好退到树下的秋千上,晃晃悠悠地等候着。

    待她着好衣衫,打开房门,曹书晴立即像只小老鼠快速地跳入房中,顿时就呆住了:“是谁?宝姑娘呢?”

    她浅笑道:“不是找我吗?连我也不认得了?”

    曹书晴像看花似地将她从头看到脚:“是怎么变的?一下子这么美?”

    她苦笑,坐到铜镜前,用木梳梳理自己满头柔顺的青丝。

    曹书晴听到声音未变,站在一侧,伸手就来揉挫她娇嫩的脸蛋:“不对,以前不是这样子。是怎么变的?挺好玩的……”

    “曹姑娘,放开,快放开我,弄疼我了。”

    柴英与曹书明站在门口。

    “一定是戴了人皮面具对不对,或许就是易容了……”

    曹书明厉吼道:“书晴!”

    她试图推开曹书晴,又不能使太大的力,知道曹书晴是个活泼无忧无虑的女孩儿。

    曹书晴双手发颤,快欲地放开,指甲不经意地划到她的肌肤,只听雪音“啊呀——”惊呼一声,铜镜里,左脸下方竟划出一条长约三寸的血痕。

    曹书明手脚无措:“宝姑娘莫怪,书晴她不是故意的……”

    她歪脸看着镜子里的血痕,从怀中掏出丝帕。

    “啊——这脸是真的呀!宝姑娘,怎么可以长成这个样子,以后还让我怎么活啊?”曹书晴嘟着小嘴,感觉像在做梦,这样绝世的容颜,在她看来,天上的仙女才有吧,可今儿猛然见到变了脸了宝姑娘,她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宝姑娘,我刚才……不是故意……”

    柴英莫名疼惜:“真的不要紧吗?”欲伸手察看她的伤势,她却快速移开,起身走到桌前,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只小瓷瓶,放在鼻尖闻了一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三五日就好了。”

    曹书晴惊呼一声:“啊——我明白了,宝姑娘以前是易容的。那现在为什么不易容了?”

    雪音用纤指从瓷瓶中取出一点玉容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处,“易容膏几日前被偷了,而那药膏是从别处换来的。”

    “对自己的样子不满意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自己故意弄丑的人,如果我有这等容貌,连做梦都会笑醒!”

    将瓷瓶放回木盒,她缓缓起身:漆黑如绸的青丝垂泄在身后,白皙如雪的面容,洁白如雪的衣裙,绝尘脱俗,柴英被她的美撩得不知所措,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而面前女子的美,有着倾城灭世之姿。

    “听宁王爷说,曹大公子愿助宁王调查六富灭门案。”“新婚三日就赶过来帮忙,真是难得!”

    曹书明移开眼眸:“我们曹家与江南柳家颇有渊源。”

    “渊源?”是指王宛清与柳家大夫人谢茗香是表姐妹,且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曹书晴快人快话:“宝姑娘有所不知,柳家大姑娘清影本是我大哥未过门的妻子。”

    她的确没有想到。

    曹书晴继续道:“他们是指腹为婚。说好了要结姻亲,好不容易打听到柳清影的下落,可她却已经病故,所以大哥的婚事才一拖再拖,直到二十六岁才成亲。”

    结姻亲?柳清影死了,但柳家还有一个柳清扬,是不是说,当年口头的许诺还在。

    “如此说来,曹姑娘很快就要出阁了?”

    “怎么会?”曹书晴扭昵地看着身边的宁王柴英,目光闪烁,含羞带涩。

    雪音顿了一顿,道:“据我所知,柳清影不在了,可柳家还有一个柳清扬。”

    “不——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什么柳清扬呢?有什么好的,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曹书晴不乐意,柳清扬心心念着钱萍萍,他也不会乐意。书晴是个快乐活泼的女孩,可清扬的内心有太多的阴暗,他对亲情的漠然,对友情的狂热,会让书晴受到伤害的。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而担忧。

    她的脸上虽有笑容,但心却很冷漠,仿佛是冻结千年的寒冰。

    “书晴,先下去,我们有事要谈。”

    曹书晴看着雪音:“宝姑娘听得,我也听得。我要听!”

    柴英温文尔雅地笑道:“时候不早了,先回房吧。”

    她嘟着小嘴巴,一脸不悦:“不听就不听,没什么大不了。哼——瞧不起人!”嘟嘟嚷嚷出了房门。

    雪音端起茶壶,给二人各斟了一杯茶水。

    “二位请坐!”无论什么时候,柴英总是保留着儒雅之风。

    如今柴英这么近,雪音却感到很遥远,她看不懂柴英,在他笑得灿烂若花时,他的眼睛里藏着如丝如雾的迷云。

    柴英在南边六城所作所为,让她肯定了一件事情,此人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单纯。曾经以为,柴英是众皇族中最没有野心的一个,否则当年他不会在痛失爱姬之后居于山野。当一朝被封为王,他表现出来的政绩,打破了雪音曾经对他的认知。

    当年在岁寒草堂,看他在一些书上批注,是那样的投入。原来人真的是可以伪装,从一个人伪装成另一个人,而人的真心永远都深深地掩藏在肚子里,让看不透,摸不着。

    “宝姑娘,曾说过,六富商后人认定谋害六家之人就是当今太后?所以才会一再进宫行刺。”

    雪音疑惑地看着柴英:这个人她看不懂,所以她不能轻易地交出自己的信任。脑海中掠过昨日见到的一幕:清晨,经过柴英院子的时候,遇见头发凌乱的书晴从他房中出来。

    传言这东西最是不可信的,柴英以痴情闻名京师,因为爱姬之逝而远避尘嚣,但她却亲眼目睹他与书晴的偷情。

    “他们手上有太后的证据?”

    忆起明家兄弟手上那面被烈火焚烧得变色的令牌,是当年故意为之,还是因为别的。

    先帝登位,改年号为正元,当年的太子妃擢升为皇后,其他两名侧妃分别是柴英之母庞贵妃和平王柴盛之母丁德妃。

    庞贵妃妩媚美艳,是先帝身边最为得宠的嫔妃。因为爱庞妃,先帝对庞妃的两个儿子:五子静王柴勇、七子宁王柴英异常偏爱,更视庞妃所生的华阳公主为掌上明珠。

    丁德妃虽不是先帝最喜欢的女子,也不是后宫中权势最大的一派,但因为性情温顺贤淑,一直稳居后宫,她唯有四皇子柴盛一人。

    庞氏家族无论是十七年前,还是至今在朝中势力极大。

    曹书明见雪音沉思不语,道:“宝姑娘,王爷问话呢?”

    她尴尬浅笑:“对不起,刚才突然忆起一件事情。”不能将清扬等人推到风尖浪口之上,“天瑞府凌二夫人娘家韦氏与王爷关系如何?”

    柴英回道:“哦——江南韦氏女是本王的侧妃。”

    曹书明甚是吃惊:“王爷有妻室了?”

    “她是贵太妃作主在几年前所娶。”

    “那么……王爷,余珍珠现在是否是的妾室?”她定定地看着柴英,期待着答案,四年前就已娶韦氏女了,可那时他还住在岁寨草堂,雪音的心中道不出的失望与落漠。

    四目相对,柴英抬臂握住她的纤手:“宝姑娘,应该知道的,本王……”

    快速地收回自己的手,“这么说,我应该叫王爷一声姐夫。珍姐姐是个痴情女子,王爷应该待她好些。”

    柴英笑道:“……吃醋了?”

    可笑,她凭什么吃醋,还是以为他玉树临风,温润如玉,才智过人,所有的女子都会不可自拔地爱上他。

    “知道从去年春天至今,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珍姐姐。宝儿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以前问的时候,都不肯说出余珍珠的下落。”

    “今日,我们谈的是富贾灭门之案,好像与余珍珠没什么关系。”

    她只是想证实,柴英是个颇有心机的人,绝不是像他外表那样的柔软美丽,或许他的内心是黑暗阴险的。现在才发现他的可怕,是不是晚了,连曹书明都要助他一臂之力。

    “江南韦氏的所有生意是从当年柳家手中抢来的……”她语调平静,不带任何感情,随后将目光落定在柴英身上,看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宝姑娘……是在怀疑本王?要知道正元八年,本王只有十岁。”

    她笑得云淡风轻:“小女子并没有说是王爷,只是说韦氏在柳家灭门案中扮演着很奇怪的角色。”“这六宗案子有太多可疑的地方,若是仇家所为,为什么杀人之后,家中的金银会不易而飞;火焚凶案现场,各家的店铺房契、地契都会毁于大火,为什么在灭门之后会出现大堆的帐单……”

    “江南柳家乃是天瑞府瑞国夫人的娘家,而韦氏又是凌二夫人的娘家。这案子多少应该与天瑞府有些关系。”

    柴英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虽没有明言,但眼神分明有着太多的不信任。

    “韦氏之女也是当今皇上的嫔妃,难道姑娘还要怀疑皇上不成?”

    雪音站起身,将目光投入黑夜:“这么大的案子不会是江湖人所为,久悬十七载,可见这案子牵涉的人,定是权势遮天之人。如果当今皇上有嫌疑,宁王爷的嫌疑便更大。”

    “夏紫蕊——”柴英气急,陡然起身。

    她缓缓回身,定定地看着柴英,认真地道:“我——不——相信!”

    “……”“就因为本王纳余珍珠为妾,便如此意气用事?”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之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居然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不相信他,那就是说,她不会真心的助他,帮他。

    “所以……如果我们还能合作,我希望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有多少妻妾,有多少儿女,何时成的亲,何时娶了哪些妻妾。”

    既然他认定她是在吃醋,认定她就是一个小女人,那么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为什么要让自己故作聪明,为什么要让人觉得她有多能干。

    不,查出这件案子的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倘若查清事实之后,她会绝然地离去,远离尘嚣,不再涉足恩怨交织的红尘,远离是非恩愿,做一个不闻世事的幽谷女子。

    “夏——紫——蕊!”他手指打颤。

    她笑得怪异:“当然,尊贵的宁王殿下可以选择不说。那么,我……也有权利选择不说。”

    曹书明见二人争执不下,起身离开房间。

    以为他的眼睛大吗?她的眼睛也可以瞪得很大。

    柴英从未见过如此刁蛮、霸道的女子。

    “……是真的爱上本王了?”

    她在心里狂笑,爱情是多么诱人神往,可她要不起。

    “本王有两位侧妃……五位侍妾,四个儿女。现在,可满意了?”

    她扬着脖子:“不满意,说得详细些。”

    “两位侧妃,一位是本王的红颜知己吴绵绵,他已经在六年前病逝了;另一位是韦绣,为本王诞下一子一女;五位侍妾是……是余珍珠,年前为本王诞下一女,另外四位不认识……”这个女人到底想知道什么,一双咄咄逼人的目光,喷射出威严与傲慢,“她们是孟甜儿、宋小莹、周洛娘、肖九妹……”

    脑海中掠过当日女儿寨,为他治病时,他呢喃不停地唤着:“绵绵、雪音?”

    “七王爷,没说实话。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就这么多了!”

    雪音细经地打量着他:“雪音是谁?生病发烧时,一直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还有……到底有多风流?书晴是不是已经是的女人了?”

    “嗯——”他未点头,只是低低地应承了一声。

    “这么说,很快就会娶雪音为妻妾,六个女人会增加到七个,不,应该说是八个。七王爷……真没想到,竟如此多情。”

    柴英也不知为什么,干嘛就回答了她的问题,还把妻妾们的名字都告诉她。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面前这个女人美若仙子,魅似妖精,对他真是太大的诱惑。“雪音……她已经死了!”

    “死得好!死得妙,这样世间就少了许多清静。”

    柴英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个什么女人?

    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身为天瑞府的如意郡主,发现奶奶要毒害孙女,父亲对自己的女儿藏着不轨之心,被人算计、伤害,她的坚强令她超越了年龄,更让她的心累累伤痕。她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失去了依靠,唯有自己默默地舔食着伤口。

    “王爷请出去吧,我今儿累了!”

    如果柴英的母亲庞氏当年真的参与这次大案,那么柴英的作为只会把她带入歧途,即便查出了结果,那也只是一个假相。或者庞氏不是幕后指使者,对于一宗悬了十七年的案子,还有多少人知晓实情?

    曾经的血腥早被风雨冲刷殆尽,留下的也只是后人的仇恨与评说。

    不,她要离开。

    她是夏峰的女儿,可以依靠爹爹在江湖的地方来查案。她是幽月儿的义女,也可以依靠九重宫,对九重宫,她怎么没有想到了。几百年来,九重宫在天下各地都有自己的眼目,虽不过问江湖事,却从来都在默默地关注,并将各家的仇怨调查得清清楚楚,当日她只是对新起之后秀感兴趣,倘若去寻六富被灭案,那里或许会有答案。

    可现在,她还是想亲自问问柴英。

    “等等——”刚走到门口,雪音唤住夏峰,“七王爷,告诉我,对于天子之位,有没有过梦想和野心?”

    柴英讶异地看着面前绝美的女子,她居然可以这样直白地问出来。

    看着他的眼睛,雾光中迷云尽散,他的眼睛那么明亮而生动。

    他真的有野心,他真的想过要自己做皇帝。

    尽管这不是他的错,可是他却一直在伪装,欺骗了世人。

    “不想做皇帝的皇子,就不是优秀的皇子。”曾经何时,在京城郊外小镇游玩时,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后面还有一句:“我不是优秀的皇子,因为我只想找到自己想要有的幸福。”

    “我没有!”

    如果他承认有,那才叫奇怪。

    她笑,笑得灿烂若花,又似春日阳光,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她用笑来掩饰内心的悲哀。

    “夏紫蕊,突然之间,让本王觉得可怕。”

    可怕么?因为她看懂他的心,也明白他的野心。

    “这也是我想对王爷说的。”一件尘封十七年的案子,一个想登上皇位的皇族,会真的还原真相么?

    她怀疑,就意味不会再与柴英一同查案。

    房中唯她一人,她坐在桌前,端起茶水,小呷一口,脑海中盘桓着决定:“离开!”

    离开不是逃避,而是为了更快地找寻到真相。

    上天让她失去两年记忆,让她在遇上柴英之后逐渐恢复。或许是母亲在天之灵,不愿含恨而去,不愿让真相被掩盖,要她完成该做的事。

    忍无可忍,便不再忍!

    推开被褥,动作敏捷地点了柴英的穴道。

    “我恨……”这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最真切的感受,她恨受到柴英如此戏弄与羞辱。

    “——”不待柴英说出口,纤指一凿,点了他的睡穴。

    她衣衫齐整地翻下绣帐,面无表情,目似寒星:“柴英,是畜牲——”从怀中掏出短剑,在他脸上不停地晃悠着,“的脸很美,可惜有一颗世间最丑陋的心。”

    很想一剑毁了他的容颜,便她终下不了手,这样完美的脸,如果因为疤痕变丑,着实太可惜。也因为这张脸,有多少女子为之消魂,甘付痴情,宁愿沉陷其中。

    俯身从床下取出包袱,她淡淡地审视着床上的男子:“我……不需要和联手查察。我一定要找出真凶真相,柴英,这件案子最好与们母子兄弟无关,否则,我会让付出百倍的代价。”

    她怀疑他们母子兄弟身上,好个大胆心细的女子。

    一宗悬了十七年的疑案,就凭她,一个小小的女子也能查出来?

    他口不能言,唯有用最讥讽的目光看她离去:夏紫蕊,本王不会放过。

    多少年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从他手中逃脱。

    不,还有过世的凌雪音。他在她的面前故作儒雅,掩饰着对她的野心与占有欲,不曾想她死了,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那个清丽、才情的女子。

    她连夜离了京城,租了匹快马,直往南方而去。担心柴英会途中阻击,故而改了装扮,虽然没有了易容膏,但用少许黄泥与玉容膏护脸,还能有三分变化。

    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二十三日后终于抵达南边大海,乘上商船,奔往九重宫。

    九重宫花园。

    女卫走近凉亭:“启禀宫主,夏姑娘到了!”

    “紫蕊?”幽月儿颇是惊疑。

    金阳儿道:“小妹不是嫁人了么?”

    幽月儿抬臂示意她们姐妹不要多言,“传——。”

    雪音紧跟在女卫身后,一阶又一阶地上来,远远就瞧见园中的女子:“义母、大姐、二姐……”来不及叙旧,纵身就扑在幽月儿怀中,“宝儿好想们!”

    九重宫内,无权势之争,不受名利干扰,这是人间的净土,这是不被凡尘俗世相扰之地。

    橙霞儿看得有几分感动,因自幼在九重宫长大,无忧无喜,依旧是平静不惊的表情。“妹妹这才新婚之日,怎么就回来了?”

    雪音不知所谓,从怀中抬头,看着两位姐姐:“二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幽月儿轻柔而疼惜地拥着怀中的人儿,“从京城传来消息,说一月前在京中嫁宁王柴英为妻。难道他待不好吗,怎的就回来了?”

    “什么?”雪音震惊得恍若梦中,紧捏着拳头:“好……好卑鄙……”

    师徒三人惊愕,雪音便将柴英害她之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金阳儿气是摩拳擦拳:“实在可恨,连我们九重宫都被他骗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不明白,是凌雪音时逃不脱别人的算计,如今她是夏紫蕊,依旧被设计陷害。

    凌雪音声名不好,待字闺中二十载也未能寻到夫家,可现在她夏紫蕊莫名就嫁了人。

    “妹妹什么时候与柴英结怨,他竟要如此害?”橙霞儿满是狐疑。

    如果连不问世事的九重宫义母与两位姐姐都不可相信,她还能相信谁?

    雪音便将柴英欲查六富灭门案说起,讲到自己对柴英的疑惑,讲到案中诸多的不解。

    金阳儿听罢,道:“必是被妹妹猜中了什么,柴英本想除去妹妹,可又喜欢妹妹的美色,才会出此毒计陷害于。”

    那么,夏紫蕊此次进宫就是为了避难来了。

    幽月儿对姐妹二人道:“们都回去练功,明日再与紫蕊叙旧。”

    “徒儿告退——”两女退去,神情中露出同情与关切的目光。

    寂静的花园凉亭,唯剩下她们母女。

    幽月儿已经猜出两分:“紫蕊是想义母帮查出真相?”

    她点头,目光中盛满了感激与期盼。

    “我想不明白,紫蕊为何对此案如此关注,非要查出真相。难道真是因为承诺了柳清扬?”

    “义母,我……”

    看着雪音的迟疑,幽月儿浅淡一笑,像一抹春日最美的色彩:“不想说就算了。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一路奔波已累了,明日再说。”

    “义母,那……查找真相的事。”

    幽月儿满脸难色,九重宫祖上留下的规矩:不得插手江湖事,只是旁观者、记录者。而宫主与圣女更不得离开九重宫半步。

    义母真的不愿意帮忙,并不需要做什么事,只要找出真凶真相就行。

    “去吧,紫蕊……”

    幽月儿总是这么淡然,这样的温婉与高贵。她的遗世独立,仿佛误入尘世的仙子。

    歇息了一日,金阳儿与橙霞儿常来陪她聊天说话。

    按照九重宫规,三位圣女中会有一位承继宫主之位,另外两位视情况而定,可以转为长老,也可以成为无名岛岛主,无名岛便是九重宫所在这座岛屿。

    义母真的愿意帮忙吗?

    回到九重宫的消息传得很快,回来第二日就有人陆续前来求医。

    本来她还挂怀着自己的事儿,可看到一张张笑得无邪又急切的脸庞,她无法拒绝。无名岛的居民们,对她依旧那么敬重。没人提起她嫁人的事,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发生任何事。

    她,夏紫蕊,虽是九重宫主的义女,但在他们的眼里,是尊贵而善良的姑娘。

    如果与世隔绝真的可以忘掉一切责任,她愿意躲在这里一辈子。

    黄昏,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九重宫上,满药庐的药味四处飘散,她近来正在教授九重宫的医官制药丸,是岛上最常见的几种病症:风寒腿、冷热伤寒病、胃病、头疼等。

    “禀姑娘,宫主有请!”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义母终于打算拒绝了吗?

    罢了,她不要应该去要求义母做有违宫规的事。

    提着裙摆,很快就到了九重宫的玄天大殿。

    大殿上很寂静,左右站立着四名如花侍女,幽月儿自然而妖娆坐在凉榻上。

    “紫蕊拜见义母,与天地同在!”

    后半句是九重宫人最常用的句子,九重宫就像立于天地间的一块墓碑,默默地伫立着,与天地般静默地接受着大自然的变迁。

    “们都下去吧……”

    殿后的屏风里,站着一个须发苍苍的老者。先前宫主已与他商议,问是否要助夏紫蕊查找真相。

    大长老笑道:“宫主不是已经决定了么?”

    大长老也是九重宫的大管家,他已经看着两位宫主登位,还会看着下一任宫主坐在这里,并尽最大的力量辅佐她们。

    雪音乖巧的坐在幽月儿的膝下:“义母叫女儿来,有什么事么?”

    幽月儿转手取过一只盒子:“紫蕊,这是要的。”

    接过盒子,轻轻地启开盒盖,里面有一叠书信,还有一本书《六富灭门卷》。

    “义母……”好久没有这样感动过,泪水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终究夺眶而出,“凌雪音代母亲柳若烟、舅家上下三十一口人,还有六富三百零二口亡灵,拜谢义母大恩……”

    什么?她说是凌雪音。

    幽月儿温和地替她拭去脸颊的泪痕。

    “义母!”“紫蕊心中一直有个很大的秘密……我,我不是怪人谷夏峰的亲生女儿,我……我是南越朝天瑞府凌雪音……”

    幽月儿依旧那么淡然,就像这算不得什么秘密。

    雪音含泪讲了自己的身世,如果被亲人伤害,又怎样成为母亲的影子,还有幼年时郁郁寡欢,最终拒医吃药忧伤而逝的母亲。

    在夏紫蕊恢复记忆之后,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为何从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最后的决定就是,当年在上元灯会上就曾与夏峰相遇过,他就是那日易容摸她手的老翁,当时还以为他是在吃她豆腐,后来才知道,他是在替她诊毒。再后来,她在京城郊外的小镇与夏峰相逢,他那时是个卖糖葫芦的,让她服下的药丸,其实就是一粒九转续命丹。

    屏风后的孙九公凝眸垂头,手拈着胡须,也为这个命运波折,坚强自立的女子所折服。在她如花笑容的背后,居然还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早便觉察到异样,她若是真的夏紫蕊,就不该对六贾灭门案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她待柳清扬有一番特别的关照与眷顾,就像是柳家的守护者。

    一个柔弱的女子,被父亲纠缠,被祖母毒害,但她却从未放弃寻找希望。她似一株悬崖的幽兰,总是默默地承受着狂风暴雨,不屈不饶,顽强而坚韧。

    明白她,为什么要执著地找寻六富灭门真相,她只是想解开母亲生前的愿望,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孩子,真是难为了……”幽月儿满脸疼惜,将她揽在怀中,这样一个连连被人伤害的女子,还可以有一颗不厌世愤俗之心,难能可贵。

    “义母,待紫蕊了结此事,便会隐居山野安心度日,再也不过问红尘俗事。”她早已经累了,只是因为有着不想放下的手,她一直在坚持着,更在坚强着。

    幽月儿长舒一口气:“这些东西,且都拿下去,看完之后记得送回来。”

    “义母歇息,紫蕊告退!”怀抱着木盒,从未如此放松过,她的身份之谜就像压在心底的石头,如今她终于说出来了。至少义母知道她是谁?了解她的固执与任性。

    待雪音走远,幽月儿已经是泪光盈盈。

    孙九公走出屏风:“想不到天瑞府中居然还藏着这等丑闻。”

    幽月儿拭去泪水,“真是苦命的孩子。我……真想帮帮她。”

    孙九公道:“宫主不必为夏姑娘担心,这孩子比我预想的都要坚强。她一定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否则就不会是三年前纵横沙场的银虎女将军。”

    “孙叔,我也知道如此。可还是忍不住为她难过伤心,恨不能把伤害她的人都给杀了……”“天下怎么会有企图染指亲生女儿的父亲,又怎么会有毒害自己亲孙女的祖母?”

    孙九公笑了,“认识宫主快四十年了,老夫还是第一次听宫主说这种话。”

    她柔缓地抬眸,四目相对,九重宫主必须清心寡欲,无仇无怨,江天问让她学会了爱恨,可紫蕊却让她懂得坚强。

    孙九公道:“看来这些年,九重宫弟子办事越来越差。凌雪音未死居然无人知晓。”

    “孙叔,天下有三万万余人,而我九重弟子不过近三千人,算上无名岛的百姓还不到五千。又怎能万事不离九重宫弟子之眼。”

    “月儿越来越会安慰人了。”

    她优雅而含蓄地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神情中掩饰不住悲伤,这是为义女紫蕊而伤痛的。

    回到药庐厢房,雪音坐在灯下,一口气将盒中的书信、卷宗细细地看了一遍。

    十七年前,先帝登基数年未立太子,后宫几妃的明争暗斗达到顶峰。因为先帝异常宠爱庞贵妃,冷落其他嫔妃和皇后,更令皇后坐立不安。

    因为无意之中的一句戏言,“一代帝王,若国库无银实在不是个好皇帝。”先帝也因为连年征战使国库空虚而闷闷不乐,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家曹氏一脉决定为先帝凑集银两,充盈国库。

    加重百姓苛赋被先帝拒绝,无奈之下,曹氏党羽行了一招险棋,将南越朝富商治罪,夺其巨额财富。

    这一招,曹氏确实成功了,在正元七年秋、冬时节纷纷得到了南越朝十大富贾的犯罪证据,从中勒取数额巨大的银俩。

    柳家也因为数额太大,一时凑集不出,便写下了一张金额巨大的欠条,欲在每年盈利之后陆续还给朝廷。

    先帝爷对曹国舅奉到京都的千万两白银喜形于色,当即许诺立曹皇后之子三皇子柴拯为太子。

    庞贵妃听到此事,勃然大怒,也决定为儿子争夺储君之位。朝中庞氏一党,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丁氏夺人钱财,他们夺人产业。

    被几个月前大肆搜刮一番的十大富贾,如今都只是一个空壳,根本没有多余金银。

    就在这个时候,北燕国皇室虎视南朝已久,得知此事,也出来搅上一棍。就在庞氏欲行动之时,他们的大内杀手近三十人已经秘密潜入中原,开始血洗十大富贾。

    就在他们疯狂作案之后,庞氏一党仍不肯罢休,依旧派自己的亲信接手了六大富贾产业。

    北燕国灭掉三家后,被先帝查察,派出御林军等宫中高手力追杀北燕国杀手,方才让此事平息下来。只可惜,先帝还是未能阻止此事,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六大富贾被灭门。

    因为此案牵涉极广,又事关曹、庞两派皇亲贵戚、朝中重臣、权臣,着手调查此案的官员换了一拨又一拨,都未能查出究竟,只好不了了之。

    曹氏可恨,阴险夺人财富;庞氏更可恶,令他们雪上加霜;最最可恶的便是北燕国,居然残忍杀害无辜,连孕妇、婴儿都不肯放过。

    后面还有几张书信,大致是说静王自被封豫地之后,一直蠢蠢欲动,凭借六大富贾遗留下来的产业、生意为他赚取数额巨大的银子,暗中培养兵马二十万。

    还有一封是说,宁王对五皇子所为早已警觉,只不过他很聪明,居然在一母同胞的五哥身边安插自己的耳目,引诱静王的王妃妾室为己所用。

    这便是皇族的阴谋,皇族的争斗。永远都不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问题,所见未必属实,所闻也未必是真,唯一深入险境才可能知晓真相。若非九重宫担任着还原江湖恩怨真相,记载历史实情的重责,恐怕雪音就算身入虎穴也很难查出实情。

    从一开始,七王柴英就在欺骗世人,在他与世无争的飘然绝姿之下,隐藏着一颗野心勃勃的雄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不惜将自己青梅竹马的人吴绵绵送到静王柴勇的身边。

    也不是最初雪音所知晓的,柴英的红颜知己、意中人病亡,而是被他换了一个名字、一种身份,给了另一个垂涎于吴绵绵美色的男人。

    这便是皇族,没有真情,只有权势的争斗。

    静王柴勇体弱多病其实是个骗局,就是为了让顺德帝消除疑惑。他用身体来掩饰自己的叛逆之心,居然暗中训养二十万强兵良将,只为反戈一击,一举成功夺下南越江山。

    十七年,庞氏与五皇子柴勇积聚了整整十七年的财富。战祸一起,最受苦的还是南越百姓,北燕国远在塞外,从来不曾断过征服南朝的野心,如果南越朝战乱,他们也会趁机偷袭。内外交加,南越百姓将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