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男人帮 > LESSON 19:办公室危情
    这个世界上,每一件事情似乎都有类型,感情也是。但不管是办公室情,姐弟,还是其他,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寻找的,只不过是同一种温暖。这种温暖到了不同的人身上,就呈现出不同的样子,变成不同的类型。

    其实,归根结底,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类型。要分类型的,永远不是感情,而是人心……

    这一天上午,在顾小白家客厅,罗书在电脑前拷顾小白的电影,顾小白则在他边上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

    “拜托快一点好吧?我有一篇稿子欠着一个月了,怎么样月底也要交了。”

    “那要月底啊,”罗书说,“急什么!”

    “月底就是今天啊!!!”

    “好好,没问题。”罗书转过头说,“不过要考虑到我做事情有我的节奏。比如就拿拷文件来说,不同的文件要存在不同的盘符,不同的盘符里还要有不同的文件夹,不同的文件夹里还有不同的子文件夹……”

    “他妈到底在说什么?”顾小白目瞪口呆。

    “喏……比如我现在拷电影,我要先从我电脑里分的十个盘符里找到‘娱乐’这一项,再找到‘感官娱乐’这个文件夹,里面还分有‘视觉娱乐’和‘听觉娱乐’,视觉娱乐里可以看到‘图片’‘电影’‘游戏’……”

    顾小白已经要缺氧了,罗书还在喋喋不休。

    “在‘电影’里面,我们可以看到好莱坞电影、欧洲电影和亚洲电影。然后就‘好莱坞电影’这个子文件夹里又有八个子文件夹,分别是‘动作片’‘爱情片’‘警匪片’‘爱情动作片’……”

    “什么叫‘爱情动作片’?”顾小白吃吃地问。

    罗书不答,还以一个楚楚动人的微笑。

    “在‘爱情动作片’后面是‘灾难片’‘恐怖片’——在恐怖片里面还有‘可以一个人看的恐怖片’和‘打死也不一个人看的恐怖片’和‘再多人我也不看的恐怖片’……”

    “请问分这些目录分了多久?”

    “一个月,完科学详细,要找什么,一下子就能找到。”

    “嗯。”顾小白点头,“是不知道电脑里有‘搜索’这个功能的是吧?”

    “并不是!”罗书突然很激动,“这不是搜索不搜索的问题,这是人生态度的问题!”

    “……”

    “经过三个月的总结,我发现,人生只有规划得越严谨,才越少出错;越少出错,我们的人生就会越幸福。”

    自从罗书和杨晶晶分手以来,罗书突然多出来很多空余的时间。他就拿这些时间来思考人生,思考了半天就思考出来这些玩意儿。

    顾小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一拍大腿。

    罗书吓了一跳。

    “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啊?为什么拍我大腿?”

    顾小白眼神中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完不理罗书痛得浑身抽搐。

    “我不是说还有篇稿子没写吗……其实我压根还不知道写什么!”

    “……”

    “但我现在想到了!”顾小白激动地说,“我就写‘感情到底要不要分类型’……”

    “啊?”

    “是啊!”顾小白再度一拍大腿,罗书以光速躲开,“现在我们大家活着不都是很喜欢分类型吗?看电影,看书,连谈爱大家也在分类型。什么网啊,异地啊,姐弟啊,办公室情啊……乱七八糟,好像在编制军队。然后,每一种后面居然还会有人脑子抽筋地去附上一大堆详细攻略。问题是……”顾小白说,“感情到底有没有类型可分?分了到底有没有用?这就是我今天要写的东西。”

    罗书听了半天,就扔了一句话给他。

    “那慢慢写吧,我走了。”

    顾小白再也没有管罗书,任凭他走到门口开门。

    还没打开门,顾小白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打开门,左永邦活像一条被淋了三天三夜雨的狗一样,出现在面他们前。

    “两位大侠!救救我吧!”

    罗书转头看顾小白,顾小白万念俱灰,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从来没能安心顺利地写完稿子。每当死期降临,总有乱七八糟一堆事冒出来。大概上帝看出他一点也不想写稿子,故意安排点基层干部的思想工作给他。

    “我也不想啊,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如此恶毒!”左永邦在顾小白的沙发上声泪俱下。

    昨天下午,米琪去探望左永邦,两人终于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左永邦当然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经过顾小白审核,左永邦给秘书写了一封情感炽热、把所有罪过都归咎于自己的绝命书。绝命书中,左永邦希望两人好聚好散,即便根本就没算聚过,也起码像同站过一个月台的旅客,属于自己的那班列车到来后,能微笑地挥手说声拜拜。

    那也是左永邦心里面一首哀伤而略显甜蜜的曲子,供左永邦夜半无人的时候拿出来反刍一下。

    谁知,秘书压根不领左永邦这点情,脑子里完没有这点小清新的情怀。收到Eil之后,她就毫不留情地给公司每一位同事以及老板都转发了一份。

    当然,其中也包括米琪。

    米琪就问了左永邦一个问题,“到底做了没?”

    左永邦不吭声。

    “很简单啊,就是一个是非题,做了,还是没做。”米琪站在公司走廊角落里,抱着胸,像庭审法官。

    “做了。”左永邦只好低头招供。

    “那不很好吗?”米琪鼻子里只有出来的冷气,“这么委屈,难不成人家一黄花大闺女还强奸不成?”

    左永邦很想转身挠边上的墙,但是只好乖乖站着听训。

    “左永邦……”只听米琪道,“我一直以为,直到昨天我都以为,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在我变了的时候,也在慢慢变得更好,更进步。没想到非但没有进步,还退步了。以前碰到这样的事情,还有胆来跟我主动承认。虽然我觉得不要脸,但我还蛮佩服这种勇气的。没想到半年不到,连这点担当都没了……”

    米琪对左永邦失望极了。

    左永邦低着头,脑子里把“窦娥”两个字写了八千遍。

    “看来……”米琪叹了口气,“一辈子也不会懂得‘负责任’三个字怎么写……”

    说完,米琪像摆脱什么似的,摇摇头,像一个失望的妈妈发现自己认领错了孩子,转身走远。

    左永邦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没关系,她对越冷酷就说明她越爱。她现在不是在对凶,是在对自己凶。”顾小白听完后,分析道。

    “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在气自己怎么第二次瞎了狗眼,会再爱上这个禽兽。过不了自己这一坎,但不代表不爱了,懂吗?”顾小白对着拉布拉多般的左永邦说,“乘胜追击就好,哄女人,我们三个人里面最擅长了呀。”

    “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左永邦苦恼地说。

    左永邦看着米琪的背影,刚想乘败追击,米琪按了电梯下楼。左永邦刚想腆着脸跟进去,另一边电梯门打开,老板走出来,正好把左永邦叫住。

    “来得正好,我正要找!”老板气势汹汹地说,“到底在搞什么?我在外面开会,收到Eil连夜赶回来。她给我们公司每个人都转发了一份,知不知道?”

    左永邦心说:“废话,这还用说。”

    “到底在想什么啊?”老板的表情活像公司里出了个杀人犯,“上午在追米琪,下午就和前台搞在一起,晚上发Eil说一时冲动……现在公司人尽皆知。”

    “说实话,米琪这件事,揍了十七楼那小子没人说,大家在背地里还觉得挺解气的,觉得给公司长脸。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已经从一致对外变成了人民内部矛盾了。公司里已经没人在工作了,大家都在等这件事有个说法,让我能有什么说法?我能给他们什么说法?”

    “总不见得说,对不起大家,作为总裁,我没能把米琪拿下,便宜了左永邦这个禽兽,非但吃着锅里的,还想着碗里的……我对不起大家!我给大家赔罪了!”

    总不能这么说吧?

    “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一个说法啊?”老板心情好复杂,恨不得一把掐死面前这个男人,再烧上一把三昧真火,把他活活化为灰烬。

    “我先进去,一个小时后到我办公室报到!”

    老板抬腿就要走人。

    “不用一个小时后了……”左永邦突然抬起头,“我现在就给说法,我在跟她谈爱,闹了点小别扭。”

    “什么?”老板没听清。

    “我在跟她谈爱!”毫无征兆地,左永邦冲着老板的耳朵晴天霹雳般大喊。

    所谓破罐子破摔,让自己的人生任由它去,反正死不足惜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吧……

    这句话震耳欲聋地回荡在公司里,钻进了每一个偷听的同事的耳朵里……

    “这……这是好事啊,”老板也被吓到了,看着他干笑,“那么凶干吗……”

    电梯里,米琪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地看着前面的按钮面板。

    面板上,她一个扭都没按过。爆发过小宇宙后,左永邦浑身上下洋溢着谁上来谁死的气场。乍一眼望去,身体轮廓周围的空气都隐隐变着形。他大踏步地迈进公司,没想到一进办公区,同事们就集体冲着他欢呼,鼓掌,吹口哨,场面相当之沸腾——不怕是什么热闹,就怕没热闹可看,每个人的心情都是这样——左永邦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秘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微笑地接受着大家的祝贺,好像贵妃驾临。

    “恭喜恭喜啊!”耳边隐约有人这么叫着。

    “什么时候等着喝们的喜酒啊!”另外一个声音不知从什么方位传来。

    “都多大的人了,还搞什么地下情……吵架还发Eil吵,还转发,还真是没把我们当外人啊!”

    这……是集体的声音。

    “以后是该叫名字,还是叫嫂子啊?”有人在笑着问秘书。

    “谢谢大家,我们结婚的话,一定会邀请现场每一位的!”秘书的回答让左永邦豁然惊醒,他睁大眼惊恐地转头看着她。

    远处,米琪一个人站着,看着他们,看着这样的喧嚣……

    透过秘书的肩膀,透过这么多层层叠叠,左永邦也看着她。

    这么近,那么远……

    半个小时后,同事们纷纷归于平静,各干各的去了。公司里上班就是这样,任何新鲜事都没有多久的新鲜劲,很快,大家对这件事情就淡漠了,忘却了,不管了,等着新的让他们重新High起来的八卦。

    左永邦找了间空的小会议室,一把把秘书拽进来。

    “到底在搞什么鬼?”左永邦看着她,没头没脑地问。

    “什么呀?在说什么呀?”秘书看着他,好像一只智商为零的小绵羊看着大灰狼。

    “以为我在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在说什么?”秘书非常之委屈,“我就听到——我和公司的人同时听到,在走廊里对老板发疯,说在和我谈爱。走进来,同事都在闹……那我就适当出现一下,免得到时候让觉得没面子……”秘书看着左永邦叹为观止的脸,又怯生生加了一句,“不是吗?”

    “喔……原来是好心?”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坏心,我不懂的。我从小就笨,不过我妈跟我说过,女孩子人笨不要紧,但是要善良。”

    面对秘书真挚的脸,左永邦……

    “那妈有没有跟说过,别人私下里悄悄跟说的话,或者单独给一个人写的信,不要搞得街坊邻居都知道,啊?”

    “哦,是说那封Eil啊,”秘书苦苦思索半天,然后恍然大悟,“我本来想跟回复说不要紧没关系的,谁知道一不小心点错了位置了,回复点成转发了。知道的啊,这两个按键离得那么近……”

    秘书摊摊手,表示要告就去告微软。

    “知道我这个人从小做事就毛毛糙糙,不然我也不会书念到一半就出来工作了,念不上去了嘛……别这么看着我,好紧张……”

    “喔……”左永邦同情地看着她,“我明白了,原来是小白兔,我才是那只大灰狼。”

    “什么小白兔大灰狼?”

    “没关系,是我不好,我会慢慢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实际行动来补偿的……”左永邦走上两步,微笑着说。

    秘书毫不示弱,抬起头,带着一丝残忍挑衅的微笑,“哦,是吗?怎么补偿?”

    就在这时,米琪突然毫无征兆地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一推门,看到这俩人在那里互相瞪视,做雕塑状。

    “喔,不好意思……”

    米琪连忙退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悄悄推开,试探性地看着他俩,指了指会议室前面。

    “不好意思,我来拿个投影仪的幻灯片……”

    米琪蹑手蹑脚地绕过两人,走到会议室前端,拿了幻灯片回来,踮着脚又往外走。经过他们,米琪又突然转过头来,表情非常诧异。

    “哎?们两个人干什么?不会是在吵架吧?”

    两人谁也没搭理米琪,都在互相比试内力,好像谁一说话就会刹那间筋脉寸断,武功废。

    “哎呀……”米琪突然化身为居委会大妈,“小夫妻有什么不好摊开来说的嘛,干吗非要这个样子呢?这样,事情只会弄得越来越僵呀,大家又是在一个公司,朝夕相处的,有什么话不好摊开来说的啦……”

    “关屁事!!!”两人转过头来,不约而同地对米琪大吼。

    米琪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哎?”顾小白家,罗书赞叹地看着顾小白和左永邦,“我发现们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啊,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真规律。”

    “她倒上来劝架了,”左永邦恨恨道,“她劝得着么她?她以为她谁啊?我落到这种变态的境地,还不都是因为她?”

    “那是因为她还爱啊。”顾小白突然说。

    “什么?”左永邦反应不过来。

    “爱我才恶心……”顾小白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对罗书,“我突然发现这句话做首歌的歌名很不错啊,帮我记下来啊……”

    “什么爱我才恶心我?她恶心得我还不够吗?”左永邦简直出离悲愤。

    “远远还不够呢,照目前这种趋势来看……”顾小白分析,“一开始,她来公司上班,就是为了恶心。但看到真情流露,也就原谅了。没想到刚原谅,就出了这么档子事,等于恶心的小火苗刚快熄灭的时候又熊熊燃烧起来啊,大有星火燎原的趋势。没完,估计还早着呢,不把恶心死是不会罢休的。”

    “那我还是自己回去早点死了算了。”

    “别忙嘛!”

    “我忙着回去早点重新投胎还不行啊!”

    看到左永邦真的万念俱灰了,顾小白笑眯眯地把左永邦重新拉回来坐下。

    “先听我说,知不知道中国话里‘危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危机’这个词,是两个字组成的,一个危,就是危险;机,就是机会。也就是说……”

    “我知道!”罗书突然举手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的地方!古龙小说读过!”

    顾小白冲上去把罗书往死里踹。

    踹完以后,他回过头继续说:“也就是说,‘危机’就是危险和机会并存。最危险的时候往往就是最有转机,最有机会把局面部扭转过来的时候。这……才叫危机。”

    “逻辑上听懂了,”左永邦干脆地说,“但实际完听不懂。”

    “想啊,的本来目的是什么?是挽回米琪吧?没想到横插进来秘书这档子事。这下米琪也没了,秘书也赖上了。本来已经够恶心的了,米琪还要加量不加价地来恶心。那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回到原来的局面呢?”

    “怎么做呢?”

    “恶心回她啊!!!”顾小白振臂高呼,“她现在不是爱当居委会大妈吗?假模假式地来关心照顾和秘书的感情吗?行啊,就把她当居委会大妈,特别真诚地把她当居委会大妈。一有空就跟她倾诉,说们又怎么怎么不和了,怎么怎么爱的小秘书,心里怎么怎么难受。让她给出主意,让她安慰,让她给出谋划策——不就是恶心人吗?谁不会呀!!!”

    左永邦和罗书瞬间……部石化……

    “那……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罗书问。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顾小白无辜地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开始肯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记住,这是场持久战,也是暗战。大家比的就是耐心,意志力,抗恶心系数。也就是说,比的就是谁让谁先崩溃!不是先崩溃,就是她先崩溃。只要她先崩溃,就等着收成吧……”

    “那……那要是我先崩溃呢?”

    “没有这种可能,必须不崩溃,因为这是生存保卫战!这对来说,是最后的生存保卫战!!!”

    说完,顾小白又冲上去对左永邦一通往死里踹。

    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显得很委屈的男人……实在……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左永邦回到家,苦思冥想了一整夜,彻底领会了顾小白的核心思想。原来不管开头、中间、结尾,不管是互相吸引,两厢厮守,还是晚期分手。男人和女人,依然还是一场战争,互相争夺领地、领海、领空的控制权。和平时期,不过是大家割据得都相对满意,一旦纷争一起,又是大打出手。“打”的性质不会变,就是“打”的形式千变万化,以各种面貌出现。但究其本质,既然是战争,讲的就是谋略、胆识、耐心和毅力……

    还有一份不成功便成仁的必死的信念!

    第二天中午,左永邦一个人坐在公司露台上研究着各种表情模式。远远地,米琪走过来,左永邦整个人马上调整成“悲痛模式”。

    米琪是来这里的书架上找什么资料的,经过左永邦身边时,像看见了空气。

    左永邦一个人就在那里变换各种情态,悲痛欲绝,挖心掏肺,惨不忍睹。如果有奥斯卡评委在边上,会马上毫不犹豫地颁他一枚最佳精神病奖。

    但可惜,米琪完视若无睹,就像看到路边变换的广告灯箱画。

    “米琪……”左永邦只好伸出手,一脸哀求。

    “左永邦……这样没用的。”米琪看着他,走过来叹了口气,“我们已经结束了,已经没可能了。”

    “我知道……”左永邦沙哑着说,“可是我真的好爱她……”

    米琪花了一秒钟才听懂,也不禁“啊”了一声。

    “我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这么爱一个人……”左永邦开始发挥起来,“也没想到爱一个人会这么痛心。这么多年来,我都是把她当做一个公司的前台,从来没有留意过她。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她是个这么温柔、善良、美丽的姑娘,就像清晨还滴着朝露的花儿一样。那么娇弱,那么让人心疼……米琪,谢谢,如果不是……”

    米琪整个人愣在那里,已经呆了。

    左永邦看第一步已经起效,就像电击疗法让已经死去的人重新恢复了心跳,但心跳还很微弱,左永邦不禁开始调大电流。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可以让我有那种,为了她,可以向世界对抗的念头。我从来也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这么穷,我只恨我没有能力给她世界最好、最美、最奢侈的东西……”

    “比如呢?”米琪冷笑。

    “比如说一个比她更美的妞……”左永邦梦幻般地说道,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连忙纠正,“不,她就是世界最美的,最美的,没有再比她更美的了。”

    米琪花了好一会儿才敢确认,刚才那些话确实是从左永邦嘴里说出来的。

    这样禽兽般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那是怎样的深情啊……

    原来……自己真不是对的人……

    “现在醒悟过来也不晚啊……”米琪强笑道,“比以前更卖力,更刻苦工作、赚钱啊……”

    “问题就在这里!”左永邦开始说得自己也差点信了,“这个世界我最爱的女人,每天就在我面前,让我心猿意马,让我每时每刻心脏都不能承受这种负担,连维持正常的工作都不行,更别说卖力地工作了……”

    “所以,现在这么痛苦?”

    “是啊!”左永邦干脆地说,“还有什么比心爱的女人在身边,但每一天都能感到她在一点点离我远去更让人?痛苦的呢?”

    “喔,那不用担心了,”米琪也干脆地说,“我刚才路过人事部,听说她刚已经和人事部打过招呼了,这个月可能就辞职了。”

    “呃……啊?”

    “所以就这么辞职了?”晚上,左永邦跑到顾小白家,顾小白问他。

    “是啊,我从老板办公室一出来,就这么过来找啦!”左永邦得意地说。

    傍晚,放工的时候,职员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左永邦还坐在电脑前。秘书果然自投罗网,过来甜蜜地圈住他。

    “听说今天跟人事部说打算辞职?”左永邦转头问她。

    “是啊。”秘书毫不掩饰地说。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我是个女人,女人的天职不是工作,是照顾男人。我以前工作是没办法,从今以后,我就愿意在家里为打扫房间,为洗衣服,为做饭,就等回来……”

    “……”

    “而且,我们现在是办公室爱哎。”秘书得意地说,“办公室爱是什么?是公司里最忌讳的东西啦。好的时候没人说什么,出点什么事大家都会怪到我们头上。而且,这对我们的感情也是不利的,总有一个人要辞职离开啊。在公司里位高权重,我这份工,做不做也没什么区别,当然是我辞职啦……”

    秘书说完,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等左永邦嘉奖。左永邦笑眯眯地回看她。秘书以为这番话得逞,花蝴蝶般转过身去洗手间了,让左永邦想想一会儿吃什么。

    左永邦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紧接着,下一分钟就推门进了总裁办公室……交了辞职报告。

    “她以为我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吗?”左永邦得意地对顾小白说,“说得好听,什么办公室爱对公司和个人都不利,为我事业着想,什么想在家里为我打扫房间。我房间里一共就这点东西,有什么好打扫的?她不就是想抓住机会让我养她吗?我真是没想到,一个米琪倒下去,另一个米琪站起来……”

    左永邦只好先下手为强,把自己手腕给断了。

    “那她们俩现在都知道了吗?”

    “不知道。”左永邦摇头,“不过,明天晚上是公司给我办的告别Party,她们总会知道的。”

    左永邦走后,罗书又来找顾小白。原来罗书今天拷了一大批顾小白的电影回家看,看得不亦乐乎。然后,电脑显卡烧坏了,罗书急火攻心,冲到电脑城买显卡……然后,碰到了AMY。

    AMY是来买个网线接口之类的东西,两个人背对背地站在两个柜台前。罗书一扭头,不留神看见了AMY,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做贼心虚心理,罗书抱着头就要溜走,却被AMY叫住了。

    AMY表现得落落大方,问罗书来买什么,罗书如实相告。AMY也交代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个女孩子,自己跑到电脑城买电脑配件,显然是尚在单身的表征——因为如果有男友,这种杂碎事情一定是男友帮着做的。这点罗书是反应不过来的,AMY当然也不会说破,两人就这么互相寒暄了几句。

    出了电脑城,AMY又提出去边上的咖啡馆坐坐。

    两个闲来无事的单身男女,又是老情人,在这个都市街头不期而遇,自然是说说别来无恙。罗书虽然别来有恙,但经过了杨晶晶这一段,仿佛地狱里走了一遭,劫后余生地和AMY讲起,居然也谈笑风生,好像只是发生了一件好玩有趣的事情。

    很多事情当时如在地狱,回头说说,都像只在地狱里坐了一次观光游览车。所有的惊险刺激,煎熬痛苦只会化成淡淡的沧桑,变成谈资的一种。

    AMY笑罗书是个笨蛋,罗书也笑着承认。两人出了咖啡馆,挥手作别,突然都有了一种不愿就此了结的心情。

    不愿曾经这么在乎过的一个人,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个城市里就此消失在人海。

    即便这次的相遇也是上天不小心多给的配额。

    于是,两人约定,从此以后做好朋友。又嫌好朋友这个说法太俗气,于是两人又商量着改成做“兄妹”——他们也不去管做兄妹更加俗气——只要能够保持联系但又保持距离就好。

    告别AMY后,罗书一直是高兴的,又有一些淡淡的伤感。

    “是啊,看看,”顾小白对罗书说,“现在头发乌黑亮泽,胸口微微起伏,面色潮红,吐气如兰,真像一名初中的小女生。”

    罗书心情好,不去理会顾小白的嘲讽,就是来报告一下。听了这话,他哼的一声就走了。

    第二天晚上,在一个酒吧里,左永邦的告别聚会。

    下午,老板当众宣布了这件事情,秘书和米琪,包括公司的同事都呆住了。谁也没想到左永邦一员情场猛将,竟有一日为了一个女秘书牺牲到这步田地。有人暗自叹息,米琪更加面如死灰。只有秘书一人,脸色铁青,被左永邦这么将了一军,一腔愤懑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又要强撑着笑容接受同事的道喜,颓恨得简直想杀人。这样的心情一直维持到晚上,在酒吧里,秘书也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左永邦到处握手作别。

    “谢谢,谢谢一直以来对我左永邦的支持和照顾。”

    “不谢不谢,以后跳槽到别的公司,大家变竞争对手了,要手下留情啊。”

    同事们和左永邦都抱成一团,有女同事喝高了,对左永邦表白,说一直喜欢他。左永邦哈哈大笑,说留个美好回忆。

    仿佛一代枭雄终于金盆洗手,受尽道贺,从此江湖风波与己无干。

    角落里,秘书一直恨恨地看着,冷不丁手被一人抓住,一看是米琪。

    “一定要好好珍惜他,他真的很爱。”米琪也喝得有点醉了,红着眼对秘书说,“实话跟说,我以前就认识他,我从来没见过他为一个女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就在昨天,他还拽着我跟我说,他心里有多爱,多愿意为牺牲一切,只要一切都好。他从来不会为别人这个样子的,没有哪个女人有过这种待遇,一定要好好珍惜他。”

    手被米琪握着,秘书脸色十分难看。

    突然,左永邦挤过来。

    “哟!们俩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左永邦眼里仿佛没有米琪,抓着秘书的手就诉说爱意。

    “小美……对不起啊。我没有事先告诉,我想来想去,一切都是以为优先考虑的。只要工作顺利,我怎么样都行,我天天在家吃泡面都行。”

    米琪突然觉得自己……毫无价值……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话,从左永邦嘴里说出来……

    无论如何都想听下去。

    “现在这一行竞争这么激烈,我能不能再找到工作也很难说。就算有,找不找得到我这个级别的也很难说。但没办法,谁叫我爱呢。我找不到工作的这段时间,就只好麻烦照顾照顾啦……”

    左永邦满怀歉疚地看着秘书,眼神中她就是世界,边上的米琪就是一介尘埃。

    秘书尴尬地把手抽出来,说要去一下洗手间。

    左永邦满是醉意,一不小心趔趄了一下,被米琪扶住。

    这么近的距离里,米琪看见左永邦的眼眸。

    那双熟悉的眼眸里……毫无醉意。

    米琪突然发现,面前这个男人,自己还是没有看透……

    他在想什么呢?

    “到底在想什么呢?”顾小白对着罗书喊。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罗书和AMY频繁地交往着。两人顶着兄妹的名头,行着各种情侣之事,喝咖啡,逛街,看电影。虽然没肢体接触,但罗书神色状态,无不显示出他正在爱……

    在和一个前女友……如今称为妹妹的女孩子爱……

    想到这里,顾小白就要发疯。

    “有什么办法呢?”罗书无辜地说,“她比我小,只好做我妹妹,我是想认她做我姐姐的啊。我从小就觉得有个漂亮姐姐还蛮拉风的,可惜她年纪比我小,只好做妹妹啦……”

    “可惜不是……做我的姐姐……”

    罗书情不自禁地唱起来。

    就在顾小白想掏刀子杀人的当口,罗书一把抓住顾小白,脸色苍白。

    “我能怎么样啊!又不帮我想办法,眼看得我们俩关系又越来越近,隔三差五地出去喝咖啡,看电影。她还告诉我最近有哪些男孩子在追她,还一一列举让我帮她分析,挑哪个好,又不是菜场买菜。这么隔三差五地找我又算什么意思啦?”

    “是啊,什么意思呢?”

    “我也问她了。”

    “她怎么说?”

    “朋友啊……”罗书模仿AMY的语气无辜地说。

    就在这时,顾小白家门被敲响,顾小白开门后……

    左永邦站在门口……

    衣衫褴褛,头发乱七八糟,胡子拉碴,看起来和街头的乞丐没区别……

    顾小白和罗书发愣的当口,左永邦神气活现地走进来,大摇大摆地坐在顾小白的沙发上。

    “我最近不太出门,到底怎么啦?”顾小白终于发疯了,“世界变化那么快,最近流行这种款式啊?”

    “眼看胜利在望啦!”左永邦大喊。

    “眼看快死啦!”两人齐声道。

    “哈哈,就是要这种效果!”看到两人发呆,左永邦得意地解释起来。

    “们知不知道,我辞职以来天天这个造型,在家里房间也不收拾,什么都摊得乱七八糟。每天就以这个造型去接秘书下班,站在我原来公司门口,同事们经过我身边,就像见到了鬼。那个秘书看我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两人……终于明白过来……

    所谓壮士断腕后,还ib.要捅自己两刀……

    每天以浑身是血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

    真是舍得一身剐,敢把一切都搞砸……

    这样的精神,真是摩羯座的杰出代表啊,顾小白不由得想。

    非但如此……

    “我还考虑去做个那种头发,”左永邦还说,“像那种黑人饶舌歌手一样的,可以一年不洗的那种头发……怎么样?”

    “真是不上班比上班还累啊!”

    “那是……容易么我……”左永邦高兴地说,“我现在管‘以这种姿态去接秘书下班’这件事情叫做上班。有耕耘,有收获……哦,对了!”左永邦突然想起,从兜里掏出一小瓶酒,仰头喝了两口,对着手吹了口气,满意地点头。

    “造型要做足……”

    然后飘然而去。

    “我们一定要向他学习。”两人望着左永邦的背影暗自发誓。

    左永邦连车也不开了,为了加上一层浑身臭汗的氛围——顺便锻炼身体——从顾小白家出来,一路小跑到公司。上了楼,在原来公司的电梯口这么坐着。

    强自抑制着在面前放上一个饭盆的冲动……

    每天以这样的造型坐着,已经有快一个月了吧。从一个叱咤商场的商业天才,到一个穷困潦倒的落拓瘪三。左永邦以一种巨大的耐心和恶趣味乐此不疲地维持着,因为这样显示出“从本公司辞职的悲惨下场”,简直是一块活广告牌。老板也不赶他走——赶也没用,稍微劝说一下,左永邦就把鼻涕蹭到别人身上……

    秘书走过来了,拎着包,铁青着脸。

    “小美,小美,下班啦!我来帮拎!”左永邦像看到神仙一样扑上去,热泪盈眶。

    “不用了!”秘书铁青着脸。

    “用的用的,不要客气。”

    “我不是客气……”秘书终于叹了口气,“左永邦,我们还是算了吧。”

    左永邦……瑟缩着手,呆呆地看着她……

    为了这一天!

    英特耐雄耐尔就一定会实现!

    左永邦的内心在嘶喊着,但仍然呆呆地看着她,带着颤抖,不敢相信和一种世界毁灭的灰暗感。

    “小美!怎么能不要我啊!怎么能这样狠心啊!啊啊啊啊!”

    眼光瞥到米琪也正好下班,从玻璃门出来,左永邦立马跪倒,拉着秘书的裤腿苦苦哀求。

    “不是我狠心,”秘书说,“我们生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哎?

    大家都在努力呢……谢谢小美……

    这时,电梯门打开,上次那个和左永邦打了一架的广告公司小伙儿出现在电梯口,秘书适时地搂住他的手臂。

    “我们走吧。”

    小男孩看看秘书,又看了看左永邦,突然灵光一现,认出了面前这个人。

    “这个这个……”小男孩哆嗦着挽起袖子,转头看着秘书,“要不要再打一架啊?”

    上次已经快残废了呢……

    “算了算了,跟一要饭的较什么劲啊?”秘书拉着男孩进了电梯。

    这应该是结局了吧?

    米琪还看着呢……在玻璃门口,米琪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左永邦连忙扑倒在电梯口,对着合上的电梯哭天抢地。

    “们怎么能这样啊!们这对狗男女!啊啊啊,我好惨啊……”小声地,“早生贵子啊……”

    左永邦哭成了泪人——真的很累人——突然手臂被什么人抬住。

    左永邦缓缓站起来转过身。

    是米琪——以从未见过的神色看着他。

    “起来,左永邦,快起来,她不值得这样。”

    “什么?”

    “我说她不值得这样。”

    面前的男人突然起了变化,好像魔幻片里的特效一样。突然,浑身的落魄、酒气、颓丧都在缓缓消褪,消逝,蒸发,整个人慢慢像蜕了皮一样,眼神清亮,锐利。

    “我知道值得的不是她。”

    米琪呆呆地看着左永邦,面前这个男人又回来了……

    米琪的手要挣脱,但被死死地扣住。

    “是……”

    又上了他的狗当了……

    好恨啊……

    但这,竟然是面前这个男人……

    为她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