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染布的步骤，顾元元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大概也有了个章程，便领着三个孩子热火朝天的开干了。
娘四个在院子里忙活着，大威便扇了扇翅膀，去林子里找找那个不负责任的主子。
它刚走没多久，一人高的土墙上就悄悄爬了一个脑袋出来，娘四个谁也没注意到……等了一会儿，那脑袋气哼哼的又缩了回去，脚下一阵风似的窜回了老杨家。
进了院子就喊：“都起来，起来，这都啥时候了，们还有心思睡大觉？那顾元元小寡妇都买了大院子了，人家吃着香肉，喝着香汤，锅里还煮着白面疙瘩哩……”
刘氏扯开嗓门嚷嚷着，把自己一肚子的火都嚷嚷出来，顺便把自己的嫉妒也嚷嚷了出来：“们都去看看呀！小寡妇刚从咱家拿了户头出去，转头就买了大院，还养了那三个小野种……娘，都不想想的吗？那指定是杨过死的时候，给小寡妇私房钱了，要不然哪来那么多银子买房子买肉吃？”
呸！
她不好过了，谁也别想好过！
现在老大被打成了废人，老二断了腿，老三死了，杨老太哼哼唧唧的炕上躺着……这整个杨家要完了，这老杨家要完了啊！
尤其是她，更完了，妥妥的守活寡，一辈子就毁完蛋了！
刘氏想到这些伤心事，更是一屁股坐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拍着大腿“嗷嗷”大哭：“作孽啊，这都是作孽啊！活该老杨家家破人亡……瞧瞧们都做的这些事，老天爷当头看着哩！们谁做下的恶事，一个都逃不过，一个都逃不过……”
偏房里，齐氏听着这话直心慌，总觉得要倒大霉似的。
刚巧杨铜柱醒了，男人眼里带着血丝，先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裤腿，顿时无声的哭了，齐氏也看着心疼，捂着嘴“呜呜”的哭：“当家的，俺也实在是没办法……这双腿要是不锯掉，这条命可就没了呀！要真的死了，剩下俺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俺不想当第二个顾元元，俺宝儿也不能当第二个二狗子……”
一边哭着，一边又见杨铜柱疼得厉害，她连忙下地，拿了顾元元悄悄留给他一个烟壳子，齐氏掰了米粒大的那么一块，塞到男人嘴里：“当家的，赶紧咬下噙嘴里，能止点疼。”
顾元元给的不多……这玩意，少量可以救人，大量就是害人了。
“这，这是啥？”杨铜柱没了双腿，疼得身都是汗，可好歹清醒了过来，也知道这事不能怨自家婆娘。
而这几天在炕上躺着时，杨铜柱昏昏沉沉的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在娘的眼里，银子会比他的命更重？
如果不是伤情耽误，他也不至于落到现在双腿锯断的地步。
一切，都是造下的孽。
“俺也不知道，可这东西是弟妹给的，她可厉害了……”齐氏抹了一把眼泪又说，宝儿被吵醒了，胖手揉了揉眼睛，难得说了句人话，“爹，没死太好了。放心，奶那个老不死的不救，等俺长大了，俺养活爹娘。”
一句话，让杨铜柱瞬间红了眼睛：“还是俺儿懂事。”
齐氏扭过头，悄悄的擦着眼泪……这一刻，她无比庆幸顾元元能够不顾前嫌的救她男人，要不然，她以后也是个望门寡了。
“大嫂她怎么回事？”杨铜柱刚醒来，还不太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齐氏撇了撇嘴，添油加醋的说，“管不住他自己那根东西呗！眼谗咱二房有儿子，可大嫂不能生，老大就想去推了顾元元生儿子，结果……顾元元是好惹的吗？直接扎了他一刀，老大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杨铜柱：……
默默的低头往下看了眼，瞬间觉得自己活着，还挺重要的。
至少，他没了双腿，但他还是个男人，还没废。
“行了，也别在这里看热闹了，俺饿了，有没有吃的？”杨铜柱说，真是快饿死他了……尤其现在退烧清醒之后，更是饿得饥肠辘辘的。
“有有，俺就这去，等着啊！”齐氏连忙跳下炕，扭身去了厨房。
路过院子的时候，就见刘氏还在地上坐着哭：男人废了，杨家要完了，她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她以后该怎么办？一直守活寡到死么？
“俺绝的死赖！刘红杏！一大早的瞎嚎什么丧！男人还没死哩，在这里嚎……是想把俺儿子给活活嚎死吗？”杨老太从屋里出来，手里抓着笤帚使劲去抽刘氏。
刘氏姓刘，名红杏，是隔壁刘家村过来的媳妇子。
别看刚刚嚎得厉害，可骨子里还是怕杨老太的，吓得也不敢躲，只剩哭：“娘，凭啥子要打俺咧！俺哭俺男人命苦不行吗？”
“俺呸！男人命苦，他咋苦了？他不就是以后不能生了吗？他苦还有老二苦吗？老二都断了腿哩……”杨老太吼着，也悲从中来，“诶哟，俺这命咋这么苦啊……老头子呀，死得早啊，俺这是又当爹又当娘把三个儿子拉扯大，这小的年纪轻轻就给毒寡妇克死了，这老二也摔了腿，这老大……”
哭着哭着，忽然觉得不对劲，眼泪“咯崩”一收，回头看向刘氏，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严厉，甚至是愤怒：“刘氏，说……咱老杨家突然就倒这么大的霉，会不会跟顾元元那个小贱货有牵扯？她初初进门，就克死了俺三儿，后来跑上山去，又克得俺老二断了腿，现在下山回来了，把老大也克成了废人……”
刘氏瞪大眼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嚷嚷叫道：“指定就是那狐狸精克的……娘，俺去找她！她害得俺男人成了废人，俺饶不了她！”
还有那处院子，那么大的院子，凭什么让她顾元元去住？
呸！
她一个小贱货，她也配！
“等等，俺也跟着去……那个小娼妇，害了俺三儿不说，还把俺老杨家给克得要死，俺一定饶不了她！俺三儿留下来的银钱，也不能归她一个人，她敢拿去买院子……她好大的脸！”杨老太一蹦三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