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正邪天下 > 第496章
    再说我又如何不知‘长恨剑法’与清风楼的武功大相径庭?但我之所以要习练这套剑法,并非为了逞一己之能,如今十大名派的掌门仅存痴愚禅师、游老侠与我三人,纵是修练‘长恨剑法’有百般隐患,我也要试一试!自我曾祖父起,就一直将‘长恨剑法’的剑谱细心封存,这足以说明这套剑法有着非凡之处!’

    被庞纪称作“封二叔”的正是清风楼上任楼主庞予的结义二弟封一点。封一点老成持重,对清风楼忠心耿耿,深得庞予器重,当年庞予离开清风楼前往青城山时,就让封一点辅佐庞纪主持清风楼大局,封一点可谓是清风楼的两朝元老,身分尊崇,难得的是封一点从不居功自傲,倚老卖老,庞予选他辅佐庞纪,也可谓是慧眼独到了。

    封一点道:“即使不提该不该杀牧野静风之子,可刚才楼主对他说了太多的事,似乎也有些欠妥。”

    庞纪淡淡一笑,道:“对一个将死之人,说再多的话,也不用担心他会泄露秘密。”

    封一点愕然道:“难道楼主又改变了主意?”

    庞纪摇头道:“我不杀他,自有其他人代劳。封二叔,吩咐下去,立即通知痴愚禅师等各路正盟人马,前去西门外拦截牧野静风之子!”

    封一点提醒道:“他是自东门出成的。”

    庞纪笑了笑,道:“封二叔,那个年轻人很不简单,他见我自刺一剑后,反而会对我所言起疑,我猜想我指引的东门这条路,他会反其道而行,自西逃离。”

    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但愿他不要真的对我信任有加。”

    城东门。

    人群熙熙攘攘。

    牧野栖已换了一身青色的青衫——这对他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牧野栖夹杂于人群之中,若无其事地向城东门走去。

    临近城门七八丈远,牧野栖目光倏然一跳,因为他看到了城门附近有两人的神色略显紧张,目光闪烁不定,他们虽是作寻常百姓装束,但牧野栖一眼便知

    他们是江湖人物。

    牧野栖嘴角处浮现出冷冷笑意,他缓步走近一个卖绘有小鬼无常之类脸谱的面具摊前,随意挑了一个绘有阎罗王脸谱的面具,戴在脸上,折身向西而去。

    牧野栖相信庞纪让他由东门离去,定是一个圈套,城中不宜久留。

    奇怪的是,为何迟迟不见黑白苑的人出现?

    牧野栖心急如焚,脚步却反而越发从容。

    很快,牧野栖顺利自城西出城。

    出城后,他摘下那张面具,端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将它系于腰间,在城郊外已是人烟稀少,牧野栖再无顾忌,当即施展卓绝不凡的身法,向西疾掠而去。

    城西门外为一片起伏平缓的地带,牧野栖掠出三里开外后,道路两侧渐渐有山脉隆起,地形顿显狭窄。

    牧野栖已微微见汗,他正待稍作歇息时,身边倏然有佛号响起:

    “阿弥陀佛!”

    字字入耳。

    牧野栖立时止步。

    第七章 圣僧重现

    此时夕阳西斜,将他的影子在身后拉得长长的。

    树影斑驳。

    半里之外的山谷谷口立着一位老僧,眉须皆白,一袭灰袍,虽然相隔甚远,但牧野栖仍是感觉到老僧眼中充满了悲天悯人之大慈大悲。

    老僧的衣袍在晚风中微微拂动,而他的神容却平静如千年古井,仿佛他与天地日月一般亘古幽远。

    牧野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震撼。

    这种震撼不是震惊,亦非不安,而是来自于灵魂深处难以言状的感觉。

    一种神圣般的感觉。

    牧野栖脱口道:“前辈可是苦心大师?”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能做出这种判断。

    “老衲正是苦心,老衲已在此等候牧野施主多时了!”

    牧野栖心中倏然一沉,如坠冰窖。

    苦心大师在二十多年前便已是武林七圣之一,仅列于武帝祖诰之后,此时他的武功又将达到何等境界?

    牧野栖忍不住回头望去。

    苦心大师朗声道:“回头已无岸。”

    在牧野栖身后半里开外,已有逾百武林中人,有道有僧有尼,显然是正盟中的人。

    牧野栖右手握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他已绝望!

    但绝望之余,他的心中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

    范离憎、天师和尚及广风行告别妙门大师,离开“亦求寺”,沿着妙门大师指点的路径,赶赴“天下镇”,为免再节外生枝,范离憎三人皆在夜间赶路,一到白天,则寻个地方歇息。

    夜间行路,自然难计行程,所以常常错过可投宿之地。这一路上,他们倒有大半数白天

    熄身于山林之中,广风行戏言:“昼伏夜出行踪诡秘者非盗即贼。”

    好在广风行久历江湖,纵使栖身荒野,他也能设法让三人不至于挨饿忍饥。

    这一夜,三人匆匆赶了一宿的山路,终于翻过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当三人沿着峰侧而下,进入山谷时,东方的天际透出了灰蒙蒙之色,三人早有经验,知道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大亮了。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奇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粟深林兮惊层巅。

    天师和尚凝神顷听片刻,但闻远处有飞瀑溅落声,溪流淙淙声,风卷松涛声如呜咽,不由喜道:“此山谷应偏离人烟,今日我等可安心歇息了。”

    广风行亦道:“天色将明而不闻鸡鸣声,最近的村户人家也应在四五里开外,不如将昨天吃剩的半只獐子用火热一热,填饱肚子后再好好睡上一觉,到了天黑时分再赶路。”

    范离憎已不再担忧广风行生火时会有浓烟,他竟能让烟贴地飘出几丈外,消散开后,方升腾而起,几乎不着痕迹。当下范离憎放下行囊,从中取出半只已烤熟的獐子。

    天师和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贫僧去寻些清水。”他虽不住寺庙不念佛经,但对佛家的戒律却严守不贻,一路上只吃自亦求寺带来的干粮,范离憎与广风行用荤时,他亦自行避开。

    林间遍地枯枝,不过片刻,范离憎便找来一堆,广风行亦已准备妥当,正待引火,忽听得天师和尚在远处“啊”地一声惊呼,显然极度惊骇,范离憎与广风行齐齐色变。

    但听得一阵“哗哗”乱响后,天师和尚已自林中疾掠而出,一脸惊惶之色,身形甫定,便结结巴巴地道:“有……有人……”

    范离憎与广风行相视一眼,沉声道:“多少人?难道是风宫中人?”

    “不……是,只有一个人。”天师和尚结巴道。

    范离憎心中稍定,忖道:“以天师的武功,又有什么人可以让他如此吃惊?”

    广风行若有所悟地道:“莫非大师见到的是……死人?”

    天师和尚急切地道:“不,是活人,但活人是在水中。”

    顿了顿,又补充道:“整个人在水中,被铁链所束缚,沉入水中。”

    听到这儿,范离憎与广风行心中皆是一凛。

    在深谷之中,一个大活人被人用铁链束缚着沉入水中——无论如何,此事都让人感到诡异可怖。

    三人夜行之困乏立时被忘却,广风行低声道:“大师,是否已看清对方的确是活人?”

    天师和尚道:“我找到水流,正要取水,忽然水面‘哗’地一声响,伸出一只手来一一阿弥陀佛,我呆立不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想是水鬼将之杀了,但那只手很快沉入水中……”

    范离憎飞快地续道:“于是平定心神,仔细查看,才知是有人被铁链束缚,沉入水中,是也不是?”

    “是,不……不是,天色如此昏暗,我辨之不清,但除了人之外,又有什么东西会有手?”

    范离憎果断地道:“我们去看个究竟!”

    “慢!”广风行低声道:“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不会,谁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们会在这深谷中歇息而天师和尚又定会去取水呢?无需多说,救人要紧!”言罢,范离憎揣起密匣、天师和尚便在前边引路,三人行得极快,但听得水流声越来越清晰入耳,越来越响,终于,天师和尚道:“到了。”

    范离憎趋前几步,立时感受到了湿漉漉的气息,踏着茂密的水草,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并肩而立,前面就是一条宽不过三尺的小溪,山谷中的小溪甚为曲折,循着地势,在此处冲出一道深沟。

    溪水奔腾不息,却不见有人影。

    天师和尚不安地道:“莫非,他已沉下水去,不幸遇难了?”

    广风行毅然道:“我下去看看。”

    范离憎及时拦住他道:“此事太过古怪,要多加小心。天师,武功最高,不妨将上游水流以掌力震开。”

    天师和尚应了一声,纵身向上游掠出丈许,立足岸边,捉聚周身浩然真力,凝于双掌,沉喝一声,双掌倏然向水中击去。

    无俦掌风以排山倒海之势狂卷而出,“轰”地一声,立时激起冲天水柱,溪水很快出现了极为短暂的断流。

    范离憎骇然看到自己立身之处所临的溪水中,果然有一人正仆身向下!

    因为天色昏暗,加上水流又很快卷至,范离憎无法细加辨认,饶是如此,已足以让他惊骇欲绝。

    他再不犹豫,将密匣置入广风行怀中,纵身跃入水中。

    岸上两人紧张地望着水面,大气也不敢喘。

    水下不时发出翻涌声。

    过了片刻,“哗”地一声,范离憎冲出水面,微喘着道:

    “果然有……有一条铁链,铁链多半卡入了岩石中,难以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