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靖远吃过早饭就去上班了,他还年轻,大儿子24岁,他今年不过45岁,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30岁出头,所以段暄没大没小地喊他老段,因为实在不太像一个24岁儿子的爸爸。段家有这么一个年轻的领导,段家茶园一直井井有条,段家老爷子去世的早,段家的生意依旧需要他,所以段靖远每天都需要去上班,段夫人伺候他换上衣服,段靖远跟秦邵等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他走了后家里气氛就比较热闹,段夫人拿着药箱亲自要给秦邵和段情上药,段情的伤轻点,段夫人就上得比较轻,淡淡地嘱咐他:“以后小心点,这次是摔着了脸,要是伤筋动骨可怎么办?”段情看起来很乖巧,点头答应着,上完药段夫人就让他去休息了。

    等他走了后段夫人才开始呵斥秦邵,秦邵看着段情走出去了,又开始嬉皮笑脸,把心里的疑虑与一丝不忍压制得干干净净。段夫人手上使了劲,多擦了点药,于是秦邵疼得呲牙咧嘴:“姨妈,您这是故意的吧?”

    段夫人笑:“让这么大人了还胡闹,还敢骗我从楼梯上摔下来,姨夫不追究,以为我就这么相信了啊,说,妈看见这样下手指定比我还厉害。”秦邵连连点头:“是是是。”

    段夫人柳眉挑了下:“老实跟我说,们两个怎么了?是不是他打的……”秦邵这次有点不耐烦:“姨妈,都说了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还能怎么样啊,我还能把儿子怎么着啊?”

    段夫人看他动了脾气也只好作罢,这个混蛋他母亲都制服不了,更别说她了,反正这次伤的不是她儿子,段夫人看着坐在一边开始吃药的段暄眼神幽暗。秦邵也坐在一边看段暄吃药,一样又一样,喝完了中药吃西药,林林总总的一小碟子,段暄就一样一样的吃,苍白的食指端着碗,一点儿都不急,秦邵其实知道他一定是烦死了,日复一日地吃,从不见好偏又断不了。

    见段暄喝完了所有药,秦邵递给了他一块点心,段暄笑了声:“行了,当我小孩呢,不用的,习惯了。”段夫人听见他这一声习惯了再也没忍住眼圈红了下,段暄当没有看见,拿起资料往楼上走:“烨霖,我要去写论文了,随意?”

    秦邵站起来揽着他的肩膀:“哪有这么样对待客人的?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姨妈您看,我给他找的资料他不仅没有谢我,还要赶我走。”段夫人听着他的话脸上笑了下呵斥了句:“好了,们两个上楼去吧,我等会儿给们送水果吃。”

    两个人上了楼,段暄闭上门后就看见秦大少比自己家还熟悉,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了翻桌上的书,段暄交代他:“随意坐,我写论文,周一的时候要交。”

    秦邵笑了笑:“好。”

    他说得自然,段暄笑了声没有管他,开了电脑真的是要写论文。秦邵把他书桌上的书收拾了下才抬头看他,段暄已经不再顾得上看他,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速的敲打,应该是文思泉涌,他一旦静下心来就能把事情完成的很好,秦邵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他:“语棠,不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段暄停了一下回头看他:“不说的事我问了也不会说啊。”秦邵有一点儿懊恼:“问了我就会说!”段暄哄孩子似地笑:“那昨晚怎么了?”秦邵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被那个弟弟打的。”

    段暄果然惊讶了,眉头皱了下:“幼棠打?为什么?”终于问他为什么了?哈,能让段暄吃惊真的是太难了,可是,他能怎么说啊,能说我□□了弟弟,然后弟弟打回来吗?然后昨天晚上出了事,然后,弟弟他有了我的孩子,能说吗?

    不能说,这些都不能说。所以秦邵拿起书往沙发上靠了靠叹气:“是啊,被弟弟打的,不过我基本没有还手,让他打了个够。”他的语气太过于轻松,是那件事太过于沉重让他避重就轻地放下了,秦邵总有这么个本事,能把最大的事化小。

    段暄看了一眼他精彩纷呈的脸片刻后笑了声:“是打了个够,活该,还有,以后不许打他。”后面一句怎么看都像是认真的,很认真,秦邵看着他渐渐地坐直了,只是片刻,秦邵就笑了声:“不公平啊,现在是我被打得很惨。”

    段暄没有理他,开始打字,忙中偷闲地回了他句:“幼棠比小5岁。”几个字四两拨千斤。段暄比他更会应付,轻而易举地把重点还给他。的确,段情比他小5岁,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不应该那么对他。可是这里面的原因非常曲折,里面的原因一大部分还是因为,为什么就不问问,为什么就那么镇定。

    就在秦邵猛地站起来要做什么时,门敲响了,秦邵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果然是段夫人,段夫人递给他水果拼盘:“烨霖,跟语棠吃着水果。”

    秦邵接过了拼盘笑嘻嘻的:“谢谢姨妈。”幸好,幸好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这些事不能翻出来,翻出来就再也没有转换的余地,也再也没有留在他身边的机会。秦邵端着拼盘放到电脑桌上时

    心情冷静得渗人,他要把所有的事粉饰太平。

    段暄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脑就起来活动活动胳膊,他不能够坐太长时间,回头的时候难得看到秦邵有安静的时候,竟然捧着一本建筑学的书在看,段暄看了眼笑:“烨华最近功课忙不忙?”秦邵抬起头:“还行吧,那丫头我也好几天没看见了。”

    段暄笑骂:“最近这么忙啊?秦伯父要去上班了?”秦邵耸肩:“只是交给我几份策划什么的,我没有时间给他弄。”段暄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肯去伯父哪里上班?”秦邵没有抬头声音倒是清楚:“他还没有老到要立遗嘱的地步吧。”

    段暄看他头也不抬的样子很无奈,秦邵与他父亲的关系几乎是到了冰点,这么些年一直这个样,一说就断。段暄缓和了下气氛:“今天这份论文还真是要感谢,感谢日理万机中还帮我收集资料哈。”秦邵切了声:“行了吧。”段暄坐到他对面:“的研究生课程多不多?我听说带的导师是齐子敬,很严格的一个教授。”

    秦邵把建筑学的书放下了:“确实是,很严格,几乎天天提点我,没事就让我去上课,我真是没有想到会成为他的学生,哎,算漏了,说我就想去混个文凭,弄个学位怎么就那难?”我不过是想多陪几年啊,秦邵对着段暄的时候永远是温和的,永远都是心甘情愿的,无论做什么永远都不想让他觉得愧疚。

    果然段暄摇了摇头:“活该,让想偷懒。”想到什么,段暄笑了声:“这个齐子敬在A大是出了名的厉害,他带的学生也不多,每次都是亲自挑选个,一次只带一个,说怎么就那么巧被他挑中了呢?”

    秦邵往他口里塞了块菠萝:“闭嘴!”段暄笑着摇头:“正好啊,以后我们又可以一个学校了。”秦邵有点心动:“愿意跟我一个学校?”段暄笑了声:“当然啊,我们一起长大的,再说,幼棠跟烨华也是那个学校,我们以后可以经常碰面多好。”

    他说到烨华的时候顿了下,秦邵心里凉了下,就知道是这个原因,他心里的人除了烨华,还是烨华,果不其然他拿起来那本建筑学问:“建筑系挺累的,幼棠每天都是一大堆的图要画,如果我身体能好点,我也想去学建筑,哈,老了。”

    秦邵眉头皱了下:“这两人分到了一个班?”段暄疑惑道:“不知道?”看到他那个表情,段暄拿起书拍了他一巴掌:“这个哥哥当得真不合格,妹妹在哪里读书都不知道。”秦邵有些讽刺地看着他,我这个哥哥不合格,很合格,段情那么讨厌,还把他当弟弟看,伟大。

    也许是他的眼神有些揶揄,从没有过的感觉,让段暄皱了下眉:“秦邵,没事吧?”

    段暄几乎从不用这口气跟他说话,所以秦邵一下子泄了气:“没事。”段暄的眼神让他坐不下去了,秦邵站了起来:“好了,我要回去了。”段暄点点头:“好。”

    秦邵走出来的时候下意识松了口气,只是越走到岔路口就越慢,他想他到底要不要去看看段情?看他走的心不在焉,小红姨给他让了个路:“秦少爷要回去了?”

    秦邵被她这一打岔才看到她,看到她就会想起早上的事,想起她早上来给段情圆谎的话,那个说辞说的很温婉,绝对不是段情说的,是她在替他圆谎,她的年纪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可是待人接物非常大气,不卑不亢。

    也对,她的父亲是段家的大管家,陈管家教出的女儿自然是出类拔萃的,这样一个人让段靖远亲自指给段情,由此可见段靖远对段情其实也是上心的,以前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关心过,现在点点滴滴想起来就觉得很奇怪,段靖远一边如此冷落段情,暗地里却非常严格,可见他知道段情的体质特殊。

    秦邵想着段情,就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红姨一本正经的喊了声:“晓红姐,幼棠在吗?”

    小红姨听他叫她红姐笑了声也没反对:“在里面呢,幼棠正在画图,秦少爷有事吗?”她喊段情为幼棠,喊自己秦少爷,可见亲疏有别。秦邵看着她盘子里的水果笑:“我给把水果拿过去吧,我正好找他有事。”小红姨迟疑了一下,也就是一下:“好的,那谢谢秦少爷了,秦少爷里面请。”小红姨还是带了路,看样子不放心自己进去,秦邵挑了挑眉,接过她的水果盘直奔段情的院子。

    段情的屋子他来的次数不是很多,但是也不少,他妹妹经常来,因为跟段情年纪差不多大,所以到也玩得来,段暄有时候也会过来坐坐,那他也就跟着来坐坐。段情这个院子是偏院,本来是闲置给客人住的,他们一家四口原本是住在一起,可惜段情十四岁那年打了下人,手段极其狠辣,惹火了段靖远,被段靖远发配到这里面壁思过,这个小屁孩也非常有性子,硬是一声不吭,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不肯认错自然不能回去,于是久而久之就住在这里了。

    这里的环境倒是不错,翠竹环绕,极为僻静。一进这个院子立马觉得凉爽,秦邵心里的烦躁也好点了,在红姨的带领下进了客厅。

    果然她说的对,段情确实在画图,画素描,他们建筑系大一的课程还是以美术为基础,段情的画架很高,于是站着临摹,修长的身材在庞大的画架面前也觉得有点小了,秦邵在后面杵着看他的肚子,当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段情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刚想叫他滚就看见红姨在他身后,于是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小红姨看了一下他的脸色莞尔一笑:“幼棠,别画了,过来吃点儿水果休息会儿,都画了一个小时了,眼睛该累了。”秦邵也笑道:“是啊,幼棠,过来吃水果。”段情看着他在他地盘上熟的跟主人似的嘴角勾了勾:“秦少爷,我这里屋子小,坐不开秦少爷,秦少爷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一口一个秦少爷,秦邵当没有听见他,径自坐下来,语气如一贯气人:“过来。”

    段情眼看就要发火,他没有好脾气,从来就没有,看见这个人渣就更不剩了,小红姨看着他摸起的镇纸,连忙安抚他:“幼棠,有话好好说,我去给秦少爷沏茶,想喝什么?还是绿茶?”

    段情眼看就要把镇纸扔出去了,愣是被她一溜话噎住了,小红姨嘴上说着,脚下也没有松懈,一路走过来,把他手里的镇纸取下来了。